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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二轮,三轮……十五轮过后。格米尔平原上的嫩草被矢箭覆盖了不少,从双方士兵身上流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浸润着草原,草原一如既往地加以吸收。草原是一个看不见的无底之洞,广阔的草原使人的生命看起来是多么地脆弱和无足轻重哦!

“啊!”一个士兵在探头出去准备射箭的时候,竟然被射中了喉结。他张大着嘴巴,向后面躺了下去,他觉得好舒服,背一贴到草地他就觉得好舒服,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似乎也未曾如此舒服,如此幸福过。

天空好白,好亮,天空好美丽,他越来越泛散的目光显示出,对尘世生活的恋恋不舍。

“原来我一直没有好好利用自己的双眼。”他仿佛是想这样说。

据说人在临死的一瞬间,脑里会浮现起往昔的所有往事。不知道那士兵在那个时刻是不是会想起他在田畔抽旱烟的父亲,老态龙钟的母亲,或者是他的妻子,送他参军时,倚在门后,脸上流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的那些情景。

“奇怪!”索特坐在马背上挥动大刀,左抵右挡四处飞来的乱纷纷的箭,盔甲凌乱,样子十分狼狈。他又不好意思跳下马背,因为那样显得很没“气魄”,很不象是个大将,“怎么那些矢箭一到了依维斯总统领身前就自动掉了下去,仿佛是见到熟人停下来打招呼一样。”

索特可并不知道当功力高到一定程度之后,浑身就会自动产生一种防护气体,普通三、四流位的高手也不可能刺破依维斯的气体,更何况是这些很平平常常的箭呢?

“嘿嘿!”看到索特那副模样,西龙一脸的坏笑,他早就很识相地策马躲在依维斯背后了,要不是环境不允许,恐怕他早就放声唱起歌来,“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就是智商高的好处了。”

而风杨也跟随着西龙躲在了依维斯的背后,虽然他一向是个很有原则很认真的人,但是,有些时候,原则和认真都可以抛在一边。风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想起了以前在帝国士官学院给他上过课的老师告诉他,做人要知道活学活用,不能拘泥于某些定理、原则。用这个理由,风杨轻易地给自己开脱了“罪责”。

二十五轮,双方的箭居然在同一个时候用尽了。索特这时刚刚醒悟,正想绕到依维斯背后,谁知道箭雨却又刚好停了,不禁用足狠狠地蹬了蹬马蹬,心中暗骂:“妈的!”

草原上又恢复了平静,若把中箭的士兵和马匹发出的哀鸣排除在外,简直就可以说是万籁无声。但是,当然,谁也不可能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这是战争独有的旋律,不悦耳,但是很能打动人。即使是最铁石心肠的人,听到这些声音,恐怕也会象冰块放在阳光下一样被融化。这么循规蹈矩而又伤亡惨重的轮番射箭对攻百年难得一闻,更加难得一见。

所有的人脸色都十分难看,浑浊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使他们呼吸紧张。士兵们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好像要把自己的双手镶嵌到武器的柄上,使身体和武器连成一体一样。马匹的喘息声也越来越粗重。

此时,根据一位随军气象学家后来的测量报告。由于在这里士兵和马匹非常之多,还有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腾腾杀气可能也有点关系,格米尔草原的气温急剧升高,比平时的气温整整高出五摄氏度。而且,这些气体形成了一个形状类似圆形的容器,聚而不散,把双方的士兵都密密实实地包含在一起。假如站在某个位置,刚好在容器之外,会感觉气温很宜人,但若在这个位置再进一步,置身于热气之中的话,一定一时之间会有点适应不过来,体质差一点的人甚至可能即时口吐白沫、晕倒在地上。

站在里面的士兵倒是没有感到非常难以忍受的酷热,因为他们是一直在里面,一步一步适应过来的。而且,他们都是军人,也已经习惯了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了。

他们只是感觉到一种强烈地想杀人的意念,在自己的身体内越窜越高。甚至,这种意念使他们感觉到有点疼,不是某一个部位的疼,而是全身的肌肉都好像在发疼的那种疼,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长智慧牙时牙周的那种疼一样。

“杀!”不等主帅发出命令,双方的士兵就不约而同的爆发出雷鸣般的响声,这种声音汇合在一起,撞向热容器的外壁,又转了回来,震得每个人的耳朵都“嗡嗡”直响。

战场上有不少匹马在这一嚷的震撼中,顿时趴在地上,再也爬不上来,脑袋一歪,抽了几抽,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