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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的眉头一皱:“即使如此,靠了几万兵士就想纵横天下,还是不太可能,也许短期内可能会被他们攻下浙江和福建,但只要我大明征调各处的精兵,倭寇还是无法立足的。”

徐文长笑了笑:“所以我刚才说过,前提是天下有变,和平时期,我大明养兵百万,虽然多数卫所兵不能战,但精选个七八万精锐用来与倭寇作战,还是问题不大的,而且只要征发民众,编练新兵,以举国之力对付岛津家的入侵,最后必可获全胜。”

“岛津家如果在中原无法立足,也没有足够的土地封赏那些征召来的浪人武士,最后这些人只会回到国内夺了岛津家的江山,所以岛津家也一直隐忍不动,直到去年蒙古入侵的时候,他们才派出徐海大举入侵了一回,等到蒙古撤军,他们又很快地缩了回去,就是因此!”

天狼没有想到去年的倭寇入侵居然是和蒙古来袭有如此联系,心猛地一沉,转而写道:“如此说来,只要我大明面临强敌入寇,那倭寇就有大举入侵的可能了?”

徐文长正色写道:“玄机就在于此,你可知为何徐海他们去年大胜之余,不去趁势攻下几个大城市,却要急着撤军呢?”

天狼马上反应了过来:“难道是汪直逼徐海撤军?”

徐文长点了点头:“正是,汪直的目的是通商,徐海如果夺了沿海之地,这里就归了岛津家,岛津家自己也有庞大的水军和船队,完全可以不通过汪直,再说了倭寇占了此地,目的是抢掠,哪会正经和汪直做生意?这是汪直所不能容忍的,所以徐海在打败宗礼将军后,汪直的船队就大举出动,逼近了徐海靠在岸边的舰船,那意思很明确,若是徐海再不走,那汪直可能就会对他攻击。”

“所以徐海只能连夜撤军,带着抢来的财宝和掳掠的百姓们一起回了东洋,虽然这次双方没有撕破脸,可是仇恨的种子也已经种下,本来汪直的老巢是在萨摩藩的松浦津,可是这一年来却开始在九州北边的少贰家领地,平户港中设了宅院,看来他也觉得以后有可能会和岛津家反目成仇,所以开始早作打算。”

天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汪直只想赚钱,跟岛津家想要入侵中原的想法不符合,那依先生所见,应该先联合汪直,打垮更危险的岛津家才行,为何要反其道而行之,打压汪直,去扶植徐海呢?”

徐文长微微一笑:“汪直毕竟在海上纵横多年,已是公认的海盗之王,部下数万,大型战舰千艘,富可敌国,而徐海虽然有岛津家的支持,可是实力比起汪直还是有差距,若是现在就扶持汪直,那汪直有可能会吞并徐海,到时候他一家独大,跟我们会提出各种苛刻的通商条件,皇上是个要面子的人,一带闹僵,汪直就会袭击浙江到福建的沿海各地,我东南永无宁日!”

“还有一条,汪直是徽州人,跟胡部堂是老乡,皇上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中对此事颇为忌惮,所以胡部堂才会主动上书,说明自己暂时和倭寇接触乃是用计,以后我们会想办法让徐海与汪直内斗,然后再诱汪直上岸,将其擒获,然后以他的名义调动他的部众们反过来进攻岛津家,这样大事可定!”

天狼惊叹道:“这计划原初宏大,只是倭寇那里贫穷,就算汪直肯下令,他的那些部众们又怎么肯反过来进攻日本,而放着富庶的东南沿海不抢呢?”

徐文长正色写道:“这就需要朝廷开海禁,允许和海外通商了,如果能正常通商,那汪直的手下们可以从贸易中得到巨大的好处,再说了,进攻萨摩藩也可以打开去东洋的市场,免除岛津家抽取的高额关税,对他们也是有利,如果他们不听话,那我们就切断对他们的贸易,逼其就范,倭寇中有大量的沿海刁民,也有不少日本武士,既然我大明的刁民可以为了利益引倭寇来进犯自己的祖国,那些东洋武士又能高尚到哪里去呢?”

天狼听得连连点头:“我明白了,所以要先扶持徐海,让其跟汪直死掐,等其势均力敌的时候再示好汪直,将其诱捕,然后驱虎吞狼,以汪直的部众加上我大明新编练出的精兵,消灭徐海,转攻岛津家,这样倭乱才能得到彻底的平息,对吗?”

徐文长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海禁是非开不可的,但是不能在倭寇的逼迫之下,按他们的条件开,我大明立国近两百年,已经是积蔽深重,皇田与士大夫之田半天下而不用赋税,要想维持国家的运转,只有打开海上商路,赚取大量的白银,所以只有先平定海上的倭寇,省下东南的巨额军费,反过来可以向朝廷贡献大量的海外贸易银两,才能救我大明,一旦东南安定,银粮充足,才可能挥师北伐,彻底解决蒙古问题,使我大明有中兴的可能。”

天狼看着徐文长的手下如走龙蛇,眉飞色舞,显然这个美好的设想已经在他的心中多时,今天对着自己也是难得的能一展胸怀,可是天狼却没有他这么乐观,严嵩奸党在朝,即使他们在东南做得再出色,只怕也是为奸党捞取私利提供更多的方便而已,而且严世藩会允许他这样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