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却是惊骇欲绝,他与燕飞不同之处是不会无端萌生无谓的感触。当下立即把任务的成败暂时抛开,在剎那间环目扫射,审度形势,以拟定应变与逃命之法。
此刻他们离颖水只有三十多丈的距离,于此大敌当前的当儿,尤其颖水乃秦军守卫最森严的防线,若往颖水那边逃走等若自投罗网,纵能杀出血路,投进颖水,仍然必死于两岸秦军的劲箭强弓之下。
边荒集那一边更是休提,此时以百计的秦军,正从该方向蜂拥出来,把入集之路完全封锁,肯定此路不通。
至于北面逃路,由于策马朝他们冲过来的三队各五十人的巡逻骑兵,有两队正是从那方面杀过来,选择向这方面逃走,与自杀并没有任何分别。胡兵的马上骑射功夫,可不是说笑的。另一支巡逻旗军,则是从西面角冲过来,所以如若不把正在伐木场作苦工的荒人或秦军的工事兵计算在内,勉强可以说西面尚有个逃生的缺口,只恨那正是卢循呼声传过来的方向。即使可以闯过卢循的一关,他们还要亡命流窜,以避过秦军快骑的搜捕,他们能保命已非常不容易,更遑论要完成关乎南晋存亡的使命。
一时间,以刘裕的沉稳多智,亦有计穷力竭,不知该如何选择与应付的颓丧感觉,而时间则不容他多想。
远近劳累不堪的荒人和工事兵,纷纷抛下手上工作,四散逃开,以免殃及池鱼,一时间形势混乱至极点。
刘裕目光往安玉晴投去,此时最接近他们的一队骑兵已在北面三百步外杀至,时间刻不容缓,这美女唇角竟逸出一丝诡密的笑意,刘裕瞧得大惑不解之时,“波”的一声,一团紫黑色的烟雾在她身前爆开,迅速扩散,先把她本身吞噬,接着把他和燕飞两人卷入烟雾里,紫烟还往四外飘散。
一股辛辣的气味扑鼻而来,刘裕忙闭上呼吸,当机立断,向尚可勉强看到影子的燕飞喝道:“借水遁!”
燕飞被安玉晴的障眼迷烟和刘裕的喝叫惊醒过来,暗赞刘裕临危不乱,思虑周详。要知在这等时刻,施放烟雾的手段是操在安玉晴的手上,也间接地把他们的行动控制,她要往北,旁人便不能往南,好借她的迷雾脱身,现下刘裕这么一句话,看似在和安玉晴商量,事实上却是提醒燕飞,一切依原定计划进行,又不虞被安玉晴知悉他们要从水内密道潜入边荒集的大计。
安玉晴尚未有机会表示意向,两人早心领神会,同时运劲,手上木干凌空斜上,向最前冲来的敌骑投去。
同一时间,两人往颖水方向掠去。
迷烟此时已扩散至方圆十多丈的地方,把三人身形完全掩去,安玉晴低骂一声,不得不跟在两人身后,一来有卢循这个大敌窥视在旁,二来更因两人有她必欲得之的东西,任何一个原因,在如此情况下,此狡女亦被迫得要与他们共进退。
“嗤嗤”声中,十多枝劲箭射进烟雾里他们三人先前立足的空处,接着是对方被树木撞得人仰马翻的惊响。
“波”!另一团烟雾在离颖水七八丈处爆开,紫烟以惊人的高速往四周扩散,本已乱成一团的伐木场更形混乱,疲乏不堪的荒人和工事兵四散奔逃,竟变成正策骑或徒步杀至的秦军的障碍,兼之烟雾带着一股辛辣难耐的气味,会令人想到这可能是毒雾一类的东西,同是疲累不堪的秦军,人人心存顾忌,只敢在烟雾外的范围虚张声势。
烟雾一时间笼罩着颖水西岸广达数百步的地方,风吹不散,还飘往对岸,把一段河水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