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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地上全是厚厚的墨灰,圣台之前,凸凹不平的墨灰下随便一扒拉,便是一件精美的玉器或珠宝,或者便是一具皮包骨头黑漆漆的干尸,不计其数。但他们哪有心思看这些?

辉月使感觉自己在此处坚持不了多久了,便向张无忌叩首道,张无忌乃是圣教分教主,乃是深受神恩、身背光环的,否则蛇虫鼠蚁怎会见了张教主便自行退让?看在洞中的圣教主还在等待恭候圣物,神圣摩尼需要分教为摩尼现出生命与鲜血捍卫摩尼尊严,请张教主登上圣坛,拜请圣物一摩尼明尊亲刺大光明真经吧!

辉月使用蹩脚的汉话说了一大通,有些张无忌都没有听得懂,但她提到了小昭,心想小昭该不会等急了吧?还是速速取了圣物回去为妙!当下对辉月使客气了一句,又向圣坛拜了三拜,飞身登上圣坛。看得辉月使不禁呛然落泪一这个张教主啊!怎地这般飞跃而上?你应该一步一拜,大声歌唱而上啊!

张无忌哪懂那些?也懒得罗唆了,跃到离地数丈的塔顶,便见到一口硕大的黑色棺椁。因为都是被厚厚的墨灰包裏,也看不出来那是甚么材料。他怕那里有害人的机关,习惯性地捡起一块石块,远远到那棺椁盖上,砸得砰地一声闷响。还好这一下没让辉月使看到,不然,辉月使定然狂喷鲜血而死。

见没什么异常,张无忌便小心地走到棺椁旁边,抹去棺盖边沿的墨灰。见竟是一口厚重的青铜馆,关键时刻,他却忘了还需数个十二拜,便内力贯注双臂,托住了棺盖,运力一推,咕咕闷响间,棺盖便打开了一道大口。张无忌稍候了片刻,确定里面不会有什么动静了,便伸脖子往里一探望,只见一具漆黑发亮的瘦小干尸正躺在里面,他身上没有一丝一缕的痕迹,感情是按明教的规矩,一丝不挂地安葬的。

此刻张无忌没忘了双手合什跪下去拜了三拜,不过还是出于死者为大的心理,下意识地下拜,竟忘了这种拜法是佛教中的规矩、抑或江湖中拜关二哥的规矩。这一拜,又幸甚没让辉月使看到,否则还是落个吐血而亡的下场。

堂堂的摩尼明尊的棺椁内,竟然除了他身下垫着的一块颇不起眼的羊毛毯,没有任何陪葬品,看来摩尼教朴素节俭的风习由来已久,明尊自己便以身作则了,不至于要求别人死后烧个干诤,自己却裏着厚厚的黄金。

这样也极方便了张无忌寻找真经一只有那一块地毯,可没有其他选择了,总不能将明尊圣躯抱出来。

张无忌小心地取出那块地毯,盖回棺盖,又拜了几拜,跃下高塔。这一下,辉月使当真胸口一痛,吐出一口血来。张无忌见她脸色极难看,还道她受了什么内伤,此刻正发作了,倒唬了一跳,忙搀起她,搭上脉搏,问道:“你怎么了?可有内伤?”

辉月使哭笑不得。张无忌见她不说话,但见她的脉搏虽跳得极快,显得心血不稳外,倒也没什么异状,受了一点轻微内伤,可绝不重,当下放心,将手中的地钱拿给了辉月使看。辉月使只看那地後上恻有一行“大光明真经”的字样,便幸喜若狂,翻身拜倒,双手高高托起地毯,留着眼泪高声唱起来。

张无忌听不懂她唱的什么,但见她拜,自己也跟着拜,拜完便接着听她唱,心中不禁暗暗着急,有些不耐烦起来。扭头遥望西南最高峰,飘飘渺渺中既不见半点异常,也看不见西华子夫妇的半点人影。好容易等辉月使拜祭完毕,他也感觉快被火焰烤着火了,忙拉了辉月使钻进洞内,原路返回。

洞内湿润的空气令人精神为之一爽,那鼠粪臭味也不那么难闻了。过老鼠洞不在话下,要下水前两人想起水洞那头的那些章鱼,都不禁有些发怵。而且这真经圣物,偏生连个盒子也没有,便让它这般泡入水中,真是心痛啊!

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可寻了,总不能杀只耗子剥皮来包吧,况且也没有这般大的耗子,张无忌只得将之紧实卷起,系以布条,绑在了后背,拉着辉月使跃入了水中。

两人想起那些章鱼都喜贴在水底岩石上,懒洋洋地等待猎物靠近,便相约好了,由张无忌先行出洞,然后辉月使跟出去便一起浮上水面,用最快的速度游到对岸。

吸足一口气,潜入水洞,游数十丈到了洞口附近,却发现洞口内已经塞入了一头巨大的章鱼,触须卷动,便是一滴水也别想挤过去了!

张无忌拦住辉月使,双足分开踏住两旁岩壁,运足了十二成的内力,轰然双掌推出,正是用的最顺手的亢龙有悔!掌力激荡着水流猛烈地撞击在巨章的长须上、头上,推得这些丑陋怪异的东西一齐后退,陷入到它那巨大的肚子里。但这头重达两千余斤的巨章已经整个身体都挤进来了,大肚子将山洞塞得严严实实,张无忌这一巨力一掌,虽几乎将它的头全然打入了它的肚子内,但也因此缓解了这一掌巨大的推力,它非但没有退出去,而且也没有受多重的创伤。一激之下,更激发了它的狂性,它立刻伸出头来不顾一切地拼命往里拱。

张无忌在长时间闭气之下用这般大的内力使降龙十八掌,也不禁丹田为之翻滚起来。但此刻也只能拼命了,当下毫不退让,又是一记亢龙有悔推了出去。这怪物往前拼命拱的情况下,身体便有所收缩了,张无忌双掌推来,便将它推得后退好几尺,将它那巨大的鳍翅屁股推出了洞口外。但此刻洞外已经聚集了好几只巨章,将这洞口堵得严严实实,这只巨章才退出—尺,便又重新被挤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