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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人,形貌各异。最惹眼的当属一位铁塔般的黑面大汉,手执铁鞭,威风凛凛,乃是金锁城主安砚生;旁边一位中年文士,面容清瘦,正是梳平门主风入松;更有一位身长九尺赤膊的蒙古大汉,眼神如电冷冷盯着剑圣等人,望到俞千山时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却是在振武大会上被俞千山重创的蒙古勇士勃哈台。其余人物大多高颧隆鼻,皆是铁湔由塞外召来的异族高手,神禽谷三弟子亦在其中。最后一人赫然竟是柳淡莲,不过她始终低垂着头,似乎愧见中原武林人物。

苏探晴听到人群中发出一声熟悉的叹息声,心中微微一跳,转头看去,却是一位面若淡金的陌生汉子,看其服饰应该是炎阳道中的弟子。他耳力极好,任何声音几可过耳不忘,立刻听出此人是梅红袖所装扮。大概见到柳淡莲随着铁湔公然出面对抗中原武林,忍不住为之惋惜。又想到萧弄月既然让梅红袖化装随行,自然也知道柳淡莲投奔铁湔的真相,暗叹一声,与梅红袖对视一眼后微微点头以示招呼,拉着林纯往队伍前列行去。

安砚生等十余人在金锁城下三十步外一字排开,压住阵脚。铁湔与擎风侯两人大步迎来,铁湔朗然大笑道:“久闻南刀北剑的大名,今日有缘相见,实乃铁某三生有幸!”

剑圣初次与铁湔见面,看其龙行虎步,行止间隐见名家风范,不由低声叹道:“大好男儿,奈何作贼!”

铁湔来到阵前,目光从诸人身上逐一扫视,最后缓缓落在剑圣与陈问风的身上,慨然道:“在此情形下,纵是剑圣率数万大军直逼金锁城,铁某亦无话可说。但陈兄依然应约前往,果是仁义无双。铁某亦非不知好歹之人,若是战败,自当一死相谢!”事到如今,他依然能面色从容,不见慌乱,更能直言生死,果不愧是一代宗师。这番话虽示弱,却自有一股破釜沉舟的豪气,顿令金锁城诸人热血沸腾,士气大涨,齐举兵器狂呼。

陈问风剑眉一展:“铁兄能如此堪破生死成败,纵是敌人,亦赢得了老夫的十分敬意。”

剑圣亦淡然道:“铁兄尽可放心,老夫身怀太后口谕,只要铁兄与逆贼赵擎风授首,其余人等概不追究。老夫可用剑圣之名义保证:此次全依江湖规矩而战,绝不会滥杀无辜。”

铁湔与擎风侯皆是微微一怔,按理说擎风侯谋反乃是诛九族的重罪,与之同谋的安砚生、风入松等人皆难以幸免,太后下此口谕实属难得。而剑圣若是率领大兵强行屠城,将异族高手一网打尽亦无可指责,他能出此言,自也是怀着一份仁义之心。

擎风侯回身对手下沉声道:“赵某自咐必死,此刻若有人不愿与我同赴此难,便请离开金锁城,赵某绝不阻拦。”金锁城头上站满了摇陵堂众,将双方对话听得真切,却无一人离城弃械投降。擎风侯威震洛阳数十年,如今留在身边的都是忠心之士。

剑圣大笑:“金锁城中果有重情重义的汉子!”转身下令道:“传老夫将令,一旦铁湔与赵擎风败亡,只要对方不顽抗到底,便放其逃生。”身后数百人齐齐呼应,比金锁城刚才的举动更具声势。

目前双方实力相差悬殊,金锁城已处于绝对下风。但铁湔一上来便直言若不敌陈问风当场自刎,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举,剑圣等人却不为所动,而是以仁义化解对方拼死一战的决心。大战虽尚未开始,言语间已是斗智斗勇,各显锋芒。

铁湔漠然哼道:“我与陈兄之战胜负未知,剑圣此语恐言之尚早。”

剑圣厉喝一声:“铁兄身为汉人,却助蒙古人侵我中原,无论你与陈兄胜负如何,老夫皆不会放过你。”

铁湔哈哈大笑:“若铁某能侥幸胜过陈兄一式半招,自当再请教剑圣绝学。”

陈问风淡淡道:“想不到铁元山的后人竟然为虎作伥,实是负了他远赴塞外的一番苦心。”

铁湔眼中闪过一丝令人不敢逼视的寒光:“良将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祖上既不容于中原武林,远赴塞外亦是迫不得已,陈大侠何必出言相辱铁某先人,岂不有失风度?”

陈问风心头暗叹,看这情形铁湔只怕并不知铁元山当年身负背叛之名投奔蒙古人的真相,毕竟已是数百年前的事情,旧话重提不免太过小家子气,而且铁氏一家老小尚在塞外,若此事传入蒙古大汗耳中,怕是抄家灭族之祸。他生性光明磊落,闷哼一声,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