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平淡道:“兰亭没敢给我吃太多迷药。”

“你……”纵是罗天堡主,此刻也不知该说些甚么好。

“她既不愿让我看,我便不看。”男子的声音依稀平静,“还有纸钱么?”

介花弧无言递过手中的最后一叠黄纸。

青衣男子静静地走到将灭的篝火边,一张一张将那些黄纸递到火里,他烧得很仔细,也很认真,火光下,他的侧脸宁静的近乎死寂。

介花弧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有种模糊的惧意,似乎面前这个人,也要随着那些被烧成灰烬的黄纸一同消散。

最后一张黄纸已经烧完,青衣男子站起身,向江边走去,介花弧一惊叫道:“谢先生!”

“我……看一看。”

但是那木筏已然飘入海中,江面上一片漆黑,除了冷澈江水不时泛起的涟漪在月下一闪,其余的,甚么也看不见。

一片静谧之中,惟有江水的奔流之声,生生不止。

忽然一个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白云相送出山来,满眼红尘拨不开。莫谓城中无好事,一尘一刹一楼台。”

这声音在江水之侧尤显悠远,二人一同转身,却见他们前日见到那个方面大耳的月照和尚,此刻正站在江边。

“何谓好事?尘刹楼台。谢施主,你本是大有慧根之人,何必眷恋这繁尘俗世?若能随我一同遁入山门,必成大善。”

谢苏抬眼看向那僧人,他一双眸子在夜色中十分幽暗,此刻他父子离散,好友逝去,妻子已死,介花弧联想到他前些时日种种行为,一时间竟以为他就要答应了,欲说一句“不可”,却惊觉自己实无立场说出一字半句。

然后他听见谢苏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安定,“大师忘了,‘满眼红尘拨不开’,谢苏尚不能抛却红尘。”

下一句的声音却很低,低到只有他身边的介花弧方能听见,“绫衣舍命救我,绝非为了换我半生出家避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