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时,面前所对的,却是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容:双眉斜飞入鬓,眼眸幽深不可测,唯其面上多了几分憔悴,正是罗天堡主介花弧。

“谢先生,你醒了。”

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又努力了一次,方才勉强开口道:“我昏迷几日了?”

介花弧叹道:“三日。”

谢苏“哦”了一声,他觉自己似是躺在一张软床上,又见身边器物虽是华丽舒适,但与平日不同,原来自己竟是身处一辆马车之上,心下已是了然。低声道:“已经启程了啊……”

介花弧似想说甚么,但终是没有开口。

谢苏不再言语。他毒伤方见起色,说了这两句,又自困倦,一阖眼昏昏然又要睡去。

介花弧叫道:“谢先生、谢先生,谢苏、谢苏,莫睡!”但谢苏已经昏睡过去。有一碗汤药却是需得谢苏醒来马上便喝的,无奈何,他只好撬开谢苏牙关,将一碗药汤强灌了下去。

介堡主从未服侍过他人,这一碗药灌得着实不易,幸而谢苏虽是处于昏睡,却不似前几日人事不知,朦胧间也知吞咽一二。介花弧长出一口气,心知直到此刻,谢苏一条命才算是从鬼门关里抢回来了。

也直到这一刻,他方才安下心来。

第二日谢苏醒来时,已比前日清醒了许多。车内空无一人,他勉强支撑起身,想看一下马车已到了何处。车帘忽然一挑,一个身披青缎披风的修长人影笑吟吟地坐入了车内,正是介花弧。

“谢先生,醒了?”

这句话答与不答无甚区别,谢苏不欲开口。

介花弧也不介意,他手中原拿着一个提盒,此刻便揭开,里面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他取出递过来,“谢先生,把药喝了吧。”

那一晚谢苏中了暗部的阴尸毒,这种毒药产自苗疆,其凶无比,谢苏知自己能活到此时已是万幸。他微一运气,只觉胸中闷塞,如堵了一团火炭也似。他亦知药理,思忖介花弧当是用热毒一类药物封住阴尸毒,倒也暗自点了点头,心道以毒攻毒,兵行险着,也亏他想得出来。

此刻再加拒绝已是无味,他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那药本是热毒一种,发作甚快,谢苏只觉烦恶欲呕,他又生性倔强,不愿显露出来,介花弧在对面却看得真切,便道:“这药需平躺歇息发作才快,先生还是先躺下歇息吧。”也不待谢苏意见,便扶他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