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丹道:“既为堡主好友,又为罗天堡上宾,定非寻常人物,却不知这位先生当怎样称呼?”

介花弧笑道:“我这位好友姓谢,单名一个苏字。”

“谢苏?”也丹暗自思索,但并未听过江湖上有这样一号人物,当日介花弧将追捕一事遮盖得严密,故而戎族这边也不知情,此刻也丹只道他随便捏造一个名字出来,口中却道:“原来是谢先生,久仰,久仰!”

谢苏全心专注在乐曲之上,听得此言,只微一颔首。

一曲既毕,那歌女收袖而立,一双猫儿样的碧绿眼眸直望着上首那一身月白的身影。

谢苏放下手下牙箸,微叹一声,“甚么绝代,这达摩支,中原何尝没有的。”

昔日北周灭北齐之后,周武帝于庆功会上亲奏五弦琵琶,被俘北齐后主高纬在他伴奏下为“达摩支”舞,当日谢苏读史于此,尚且为之叹息不已。

他心中翻扰不定,手腕一翻,乐声再响。清泠泠,冷森森,却另有一阵激昂顿挫之意。

这一曲众人却大多熟悉,正是一曲《将军令》。

将军令众人皆有听闻,然则这一曲本是雄壮威武,在谢苏手下却是清郁沉抑,低回不已,也丹抬首望去,见谢苏坐在那里,气宇清华,一双眸子比之烛火尚且夺目几分,不由看得住了。

谢苏手执牙箸,烛光映在他面上飞舞不定,众人皆看不清他神色,只听他低声吟道:“……故情无处所,新物徒华滋。不惜西津交佩解,还羞北海雁书迟。正逢浩荡江上风,又值徘徊江上月。共问寒江千里外,征客关山路几重?”

一个“重”字方才落定,这一曲将军令戛然而止,“啪”的一声,他手中牙箸断为两截。

那波斯女子一直注视着他,忽然道:“你……心里难过?”

她这一开口,却是地道的中原官话。

自这队舞女进来之时,也曾向介花弧等人行礼问好,只这波斯女子未曾开口,也未行礼,众人只当她不谙中原礼节,也未在意。此刻却听她一口官话说得清脆流利。众人皆是一奇。

介花弧手持酒杯,带笑看了谢苏一眼,谢苏却根本未留意到他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