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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安却将那信收回怀中,低声道:“马将军交代小的须得面呈皇上,绝不许经过第三人之手,还请大人带路进宫。”

那武将上下打量崔安数眼,迟疑道:“马将军的密函我见过不少,可每一次都是送到宫门即止,由宫中侍卫转呈皇上,从无送信人直接入宫之理,况且现在皇上正在安寝……”

他尚未说完,崔安沉声道:“此事十万火急,若是在这里耽搁了,不知大人有几颗脑袋可赔?”

此时宫门内侍卫听的门外人声喧哗,有一人疾步奔至,喝道:“乱什么?出了什么事?”那武将急忙上前低声将此事说了,那侍卫皱眉道:“你也是糊涂,他既然有马将军的信物,进宫想也不妨事。左右皇上有火枪营护卫,他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搅不出什么事来,你倒是仔细着别耽误了军情大事!”

那武将诺诺连声,崔安解下腰间单刀,连同怀中的一对短剑向那武将手里一塞,大声道:“好生给我收着,若是有半点损坏,仔细马大人砍了你的脑袋!”

那人见这对短剑的剑柄上各镶了一颗指肚大的夜明珠,在月光下晶莹耀目,料想这定然是价值连城的宝剑,倒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忙挥手放行,心道:寻常士卒哪能随身带着如此贵重之物?这人多半是马将军的心腹,今天幸亏没有鲁莽行事,否则我这脑袋只怕十有八九要被马将军砍了。

崔安跟在一名侍卫身后匆匆走入宫门,身后还有十数名侍卫紧紧跟随,走出片刻,一人迎面奔来,大声道:“什么人?站下了!”

那带路的侍卫大声道:“有紧急军情!皇上在哪里?”

那人似乎和带路的侍卫甚为相熟,上下打量崔安几眼,低声道:“老谢,右将军出了事,皇上本就大发脾气,偏生夜里又被雷电大雨搅得睡不成觉,刚才把人人骂得狗血淋头,幸亏陈妃娘娘赶来劝解,陪着皇上到临月轩赏月,这才劝得皇上回过颜色来,你可要把稳了,要真是有紧急军情倒还没事,否则……咱哥儿俩脑袋可就都要搬家啦!”

那姓谢的侍卫亦是压低声音道:“这位小哥有马将军的专用信符,错不了,就算出了岔子,好歹有马将军顶着!”

那人又打量崔安一眼,不再说话,转身当先而行。曲曲折折走了半盏茶时分,眼前突然一亮,只见前面是一片好大水池,水池中央有一座小轩,轩中明烛高烧,时时有女子清脆的笑语声传来。

通往小轩的石桥之上,每隔三五步便立着一名士卒,手中都拿了短铳,岸上影影绰绰不知还有多少人在守卫,崔安心下颇为失望:这短铳虽说发射一次便要再充火药,可吴三桂的贴身侍卫想必都是枪法极精,这小轩四面临水,倘若众枪齐发,就算是神仙只怕也插翅难飞!

只听带路那名侍卫立在岸边大声道:“启禀皇上,马将军有紧急军情送到!”临水之处声音本就易于传远,再加上此时正值深夜,不必有人转奏,那小轩中亦能听得一清二楚。

片刻之后一名宫女匆匆从小轩中奔出,道:“皇上有旨,叫来人呈上来!”那侍卫高声应道:“遵旨!”回过头来低声对崔安嘱咐道:“你可要小心些,别连累大家跟着你掉脑袋!”

崔安点点头,心道:不知今天吴三桂还有没有命砍你们的脑袋?当下整整军服,走上了石桥,来到轩外朗声道:“小人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跪倒在地。

她当年在紫禁城见了不少大臣觐见皇帝之礼,此时用上,倒也是似模似样。只是想到杀害一家满门的大仇人就在这小轩之中,仍是忍不住心神激荡,连语声也微微颤抖。但在旁人听来,却道是这小小士卒第一次觐见“天颜”,甚为害怕,这才语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