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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招甫出,无形而宏大的气势反向压迫枪势,狂风倒吹,把快船连同四周的湖面硬生生压下半尺。巨力所及,船上的浆手们内腑破裂,口鼻处噗噗喷射出无数血珠,化成了一个个血人。

那黄衣僧人位于拳势的核心处,承受的压力更是恐怖,足下的甲板喀嚓嚓龟裂,霎时蔓延至整艘快船。他双目圆睁欲裂,猛的一咬舌尖,借着剧痛刺激神经,潜力爆发,枪去如电。

胡笑天纵声长啸,拳锋径直与枪尖撞在一起,似乎僵持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又似乎短暂得仅有一刹那。

轰!沉闷的响雷滚过湖面,远远传开,惊起无数夜栖的飞鸟。

拳枪一触即分,铁枪枪身承受不了狂暴冲突的内力,第一时间断成了十七八截。那黄衣僧人一声闷哼,双臂肌肤砰砰炸裂,拳劲贯体而入,所过之处筋脉血肉骨骼都被撕裂震碎,整个人灰飞烟灭,彻底灭亡。就连他立足的快船都难逃厄运,啵的一声轻响,化作无数细小的木屑,被倒涌的浪花吞噬。

毁灭之威,竟至如斯。

胡笑天积蓄已久的沉郁之气一扫而空,但觉心中畅快难言,平白升起乘风翱翔的奇异想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短期内再也发不出这么霸道恐怖的拳招了。

与此同时,那红衣少女去势已尽,随手一扬,把木浆抛在水中,随后双足一点浆面,借力再起,如乳燕归林般投向岸边。胡笑天离着湖岸尚有二十余丈,眼看已追之不及,凌空跃到相邻的快船上,指风连点,封住浆手的穴道,立时抓起一柄木浆,微一使劲,啪的掰断了桨柄,对准那红衣少女用力掷出。疾风骤响,断桨如流星赶月,横掠长空。那红衣少女在空中无处闪避,临危之际忽然扬起一把小小的白色油伞,如一面盾牌般护住后心要害。噗的一声闷响,断桨击中伞面弹开。那红衣少女口中喷出一股血箭,乘机加速冲上湖岸,闪进杨柳树丛隐匿不见。

胡笑天摇摇头,举目扫去,那些幸存的汉子们如见鬼魅,拼命划水逃离。胡笑天懒得理会小鱼小虾的死活,拍开一名浆手的穴道,冷冷凝望着他的眼眸,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半夜偷袭我?你若实话实说,我当饶你不杀。”他可没打算放过那红衣少女,问清对方的来历身份后,誓要杀上门去讨个说法。

那浆手脸色惨白,冷汗淋漓,分明已是害怕到了极处,却抿住双唇不发一言。

胡笑天眉头一皱,正欲出手逼问,却见那浆手嘴角溢出一缕黑血,软绵绵的歪倒在甲板上,已然服毒身亡。胡笑天暗惊,又解开第二名浆手的穴道,哪知尚未开口询问,那浆手嘴里咔吧一声轻响,已咬破了暗藏的毒丸,一命呜呼。胡笑天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什么邪派宗门,竟对门下弟子的控制达到了这等匪夷所思的地步!为了严守组织秘密,在行动之前便下发致命毒丸,以防有谁沦为俘虏,泄露机密。最可怕的是,这些弟子竟能克服内心的恐惧,毫不犹豫地服毒自尽,若不是中了摄魂奇术,便是信奉鬼神的狂热教徒。他移转视线,只见另外两名浆手眼神平静而麻木,似乎对死亡已有充分的准备。

有了先前的教训,胡笑天不敢给他们轻易解穴,若这仅剩的活口也死了,该去哪里追查幕后的主谋?心念转动,缓缓道:“不知你们信奉的是什么教?在你们的教义当中,可允许圣女之类的人物背弃同门?我相信在灾难危险来临之时,秉持神灵意志的圣女应该挺身而出,率先赴难,而不是抛下信徒,独自逃命!换句话而言,就是你们那位圣女违背了教义,辜负了神灵的信任,根本不配拥有‘圣女’的称号。如果给你们机会返回教派内,你们会不会指控她?但我相信,她一定会抢先下手,把你们杀掉灭口!俗话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摊上如此自私毒辣的圣女,你们不觉得愤怒委屈吗?”要想套取情报,首先得打破对方的心防,动摇他们的意志,方可透过对方神色的细微变化而达到目的。因此他采取的第一步,便是借红衣少女独自逃命的事实,来打击这两名浆手的信仰。

那两名浆手尽管口不能言,却仍保持神智的清醒,胡笑天的话语一字不落的全收入耳中。思及那红衣少女的举动,他们眼神微变,脸上肌肉抽搐,显示出内心正在挣扎。

胡笑天又道:“你们来杀我,不是为金银珠宝,不是为争夺地盘,也不是为了宝剑秘笈,难道是为了复仇?”

那两名浆手眼皮直跳,神色开始变得惊慌。

胡笑天心中大定,试探着道:“莫非你们和李疯子有勾结,是罗长老的手下?不,不对,神教之中怎会有圣女的称号?难道你们是万佛宗的弟子,和弘远大师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