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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彼此了然。

胡笑天微微点了点头,俯身钻回车厢,将李玄儿严严实实的包裹好,抱着她跳下马车。那车夫大为惊异:“公子,你们不坐车了吗?此去洛阳,尚有数百里地呢。”胡笑天苦笑道:“贺大叔,你莫多问,待会闹将起来时控制好你的马,别让它受惊乱跑。”那车夫眼珠滴溜溜一转,压低声音道:“你是说有人要闹事?”没等胡笑天开口,前头蓦地砰然一声巨响,数匹健马仿佛遭到蛇虫叮咬,突然变得暴躁不堪,甩头摆尾,四蹄乱蹬,不约而同的挣脱了主人的束缚,狂暴地冲向前方。

众人大哗,惊叫道:“马惊了!马惊了!”争相躲避马蹄践踏,原本整齐的队伍顿时大乱。

马乃合群之物,惊慌狂乱的情绪会相互传染。夹在队伍中后段的马匹纷纷嘶声尖叫,乱咬乱踢,同样失去了控制。

那伙汉子眼看受惊的马群发疯一般冲来,眼眸血红,乱蹄翻飞,一时慌了手脚,本能地跃往高处,免得被乱马踩死。这些马匹有的拉着车厢,有的拉着货物,相互挤撞摩擦着一冲而过,烟尘滚滚,势不可挡。那伙汉子毕竟不是傻瓜,略一思索便晓得不对,马群怎会无缘无故的受惊发狂?先前那声巨响又是谁弄出来的?其中一人立即掏出竹哨,拼命吹响,其他人则各举刀枪,急冲进烟尘之中,狂叫道:“站住!”“把惊马杀掉,别让她逃了!”

“滴!”“滴!”

尖利急促的哨音传开,远近各处呼声四起。不过盏茶的功夫,先后有七八队黑道豪杰奔来,少说有两三百人,叫嚣着呼啸掠过。

一众商旅避让路旁,大眼瞪着小眼,噤若寒蝉。

纷纷扰扰乱了半个多时辰,那些江湖好汉终于散尽。不提那些损失财物或者受伤的倒霉蛋,胡笑天抱着李玄儿重新上车,吩咐车夫继续赶路。往前了数百步,便陆续看到有马匹倒毙路旁,货物散落一地。好在没有见到尸首,大概阎九已乘乱脱身,至于她能否逃过接踵而至的追杀,那便不得而知了。

过了潼关,又多走二十余里,天色昏暗下来,便在路边一间驿站投宿。胡笑天借来瓦罐,熬好药汁,稍凉之后喂李玄儿服下。李玄儿的精神仍是不济,连续两日仅能吞服些许米汤,眼看着又瘦了一圈。所幸她高烧已退,病情暂时没有恶化。胡笑天想着李玄儿的药仅剩下一日的份量,但是离洛阳还有四五天的行程,真是一筹莫展。莫非要去打家劫舍,扮一回强盗吗?胡笑天安顿好李玄儿,趴在她床沿半坐半睡,以便就近照料。睡至半夜时分,驿站外忽然传来劲气交击声,轰然作响。与此同时,呼喊声、金铁交鸣声夹杂,也不知是哪些江湖势力交恶,在荒野中展开了厮杀。

驿站内的商旅无不骇然惊醒,纷纷起身关紧门窗。

胡笑天亦惊醒过来,心底一凉,难道是阎九落入了陷阱?仔细分辨那打斗声,似乎距离驿站不远,犹豫半响,推开后窗,轻如狸猫般闪了出去。驿站建于山谷之中,背靠着连绵起伏的山丘,打斗声便从山背后传来。夜幕深沉,月光时隐时现,枯萎的荒草蔓延至山坡顶上,几颗孤零零的矮树在风中摇曳,鬼影俱无。胡笑天反手关严窗户,一口气爬到高处,往山的另一侧望去。

只见山脚下有一段干涸的河床,地势颇为开阔,正有数名高手在呼喝激斗。双方你来我往,搏命相拼,场面异常火爆。另有数十条汉子分布四周,手举火把占据高处,把战场照得雪亮,让人无所遁形。

胡笑天定睛一看,被围攻的不是阎九,而是阎傲!

阎傲戴着独特的金色面具,极易辨认,江湖之上别无分号。但见他发丝散乱,左臂上端血肉模糊,后背插着几根折断的弩箭,一袭黑衣多处撕裂,显然连日来恶战不休,受创严重。阎傲曾企图以连环计戏耍群雄,不料功亏一篑,行迹败露,仍然遭到众高手的轮番围攻,饶是他武功卓绝,一样被杀得落荒而逃。这几日他不眠不休,使尽手段,先后数十次逃出包围圈,本以为过了潼关便海阔天空,谁知又意外遭遇伏击。以阎傲的坚毅心志,都不禁感叹时运不济,天亡我也!形势尽管危急,但他不甘心束手就缚,挥动铁尺左劈右砍,招式愈加狠辣,大有以命搏命的架势。

如是换做他人,绝难以抵挡地府宗主的舍命搏杀。不过与阎傲正面相抗的,乃是以勇力善战著称的曾项杰!他一双铁拳展开,呼呼生风,与阎傲的铁尺针锋相对,两下相撞时竟是铿锵作响。与孤立无援,力战不休的阎傲不同,曾项杰精气充足,正处于巅峰状态,每一拳击出都有摧枯拉朽的力道,狂猛刚烈,让人看得血脉贲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