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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剧烈的痛楚令胡笑天陡然清醒,自己孤家寡人,武功被禁,若是被人识破伪装,当成心怀不轨的刺客,焉有命在?附近都是青龙会的高手,随便一个就能杀了他!他反应极快,立即诶哟叫唤着跌坐在地。护卫们自不会在意胡笑天的生死,呼啸着纵马奔过。

秦王别院的大门嘎嘎打开,一行车马鱼贯而入。当大门再次闭合,街道回复平静冷寂,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胡笑天扶着墙壁慢慢站起,心潮起伏,如在梦中,回想起那惊鸿一瞥,实在不敢确定看到的就是衣舞凤——或许是自己思念太甚,误将相貌酷肖的另一女子当成了她?衣舞凤自乌蒙山落水后便渺无音讯,无论派出多少魔教弟子搜查,都没有发现她生还的迹象。如果她还活在世上,断无可能放弃与魔教的联系,更不会加入青龙会,与昔日的亲人朋友为敌。尽管他竭力劝说自己刚才只是幻觉,坐在马车内的女子决不会是衣舞凤,但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始终不肯平息:万一她真的是衣舞凤呢?

胡笑天心底一阵阵抽搐,说不清是喜悦、焦虑、惶恐,还是痛苦。若衣舞凤活着,她为什么要隐匿躲藏数年?她为什么从不和自己联系?她是否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两人之间的海誓山盟,爱上了别的男人?胡笑天心如刀割,又似被烈火煎熬,恨不能立刻闯进秦王别院,找到那位女子,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胡笑天与秦可回到临时住处,少不了被宋谦一顿数落,埋怨他不该丢开护卫,私自行动。胡笑天坦然承认错误,保证下不为例。宋谦是老于世故,冷眼望去,立时发觉男子装扮的秦可儿有些不对劲,轻咳一声问道:“公子,这位贵客是何来历?该如何安置呢?”胡笑天老脸一红,道:“她是秦可儿秦姑娘,今日叛离了白云宗,无处可去,暂时跟着我们一起行动。白云宗的皇甫济、宇文政已经来到长安,正四处搜寻秦姑娘的下落,她的身份来历必须严格保密,不能对其他人泄露。可儿,这位是我的长辈宋谦宋叔叔。”秦可儿乖巧地行了一礼,道:“可儿拜见宋叔!今后多有打扰,不便之处还望宋叔见谅。”宋谦道:“秦姑娘客气了。大伙儿都是一家人,哪有打扰一说?”寒暄了几句,叫来侍女,带秦可儿去客房歇息。

宋谦摇摇头,叹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公子今日以身冒险,为的就是这白云宗的女子吧?”胡笑天无奈道:“可儿已献身于我,若不随我即刻离开百花阁,必受酷刑折磨而死。偏偏今天浩然主动要求护卫我出行,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带着妻兄同逛青楼,与另一女子大秀恩爱啊。”宋谦笑道:“大家都是男人,浩然不会责怪你的。”说着自袖袍内取出一张请柬,呈到胡笑天的面前,“公子,这是刚刚收到的宴客请柬,请你过目。”胡笑天展开一看,不禁一惊,讶道:“项虎和战锋联名邀请我明日赴宴?他们想干什么?设下鸿门宴么?”

第二十三章 初步试探

魔教在总部圣城之外,设有多处秘密堂口,分别由各位魔教长老统领,负责掌管当地的教徒和处理各项事务,相对独立,互不干扰。例如衣舞凤的管辖范围是湖广、云贵一带,苏泉管理青海、甘肃一带,而项虎的势力范围是陕西关中一带,长安城正是他的老巢。项虎在此地经营多年,不知在城内外安插了多少眼线,能准确无误地送来请柬,并不出乎胡笑天的意外。

当初为争夺玄铁密图,项虎大意之下被雷丽炸成重伤,不得不含恨遁走。按胡笑天的判断,项虎至少要修养数月才能恢复,为何如今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强撑着宴请客人呢?还有二师兄战锋,胡笑天久闻其名了,他天性勇猛,喜好杀戮征战,是魔教年轻一代中最出名的人物,深受白道各派的忌惮。两人虽是同门师兄弟,但从未碰过面,不知道战锋是否真如传言中那么心狠手辣?

玄宗的四位徒弟中,赤阎成名最早,武功最强,人脉亦最广,获得多位长老支持;战锋痴迷于武道,好斗嗜杀,屡屡做出惊人之举,颇得年经一代教徒推崇;成鹰心机深沉,天赋不凡,赢得了神庙首席长老的好感。与以上三位相比,胡笑天在魔教内的根基最浅,势力最单薄,武功最弱。为争夺教主之位,谁晓得战锋会否找借口出手,把他公然击杀?当日他初下雪山时,就被成鹰的死士追杀不休。

宋谦熟稔魔教内部事务,自然晓得教主之争的残酷性,因此对胡笑天心中的忧虑略知一二,道:“公子可是担心战锋、项虎以设宴为名,暗下毒手吗?”胡笑天道:“项虎几次三番欲取我性命,为战锋扫平障碍,我岂能不防?”宋谦道:“公子多虑了。历代教主之争,是严禁各大长老直接插手的。项虎或许敢在私底下对公子不利,但在公开场合,他绝对不敢动公子一根毛发,否则定然引来教主的震怒与惩戒。由于长安属于他的地盘,他还得秘密派人保障我等的安全,以免落人口实,遭到教内其他长老的攻击。不论教主之争如何激烈,绝不允许勾结外部势力残害本教弟子。”

胡笑天皱眉道:“依你之言,项虎不会公然翻脸动手,但战锋呢?战锋是我的师兄,若以切磋之名对我施加毒手,谁能指责他的不是?宋叔,你可曾与战锋打过交道?他到底是哪种人?”宋谦沉吟道:“属下曾与战锋公子见过几次面,但无缘深谈,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不过依我的判断,他表面粗豪好斗,实则极善于把握机会,懂得收买人心,决不像传言中那么冲动鲁莽。眼下教主之争远未到最后决战之时,只要战锋不傻,理应不会选择此时谋害公子。”胡笑天道:“哦,怎么说呢?”宋谦道:“第一,教主四大弟子之中,目前以大公子赤阎实力最强,最有希望接任下一任教主,换做我是战锋,肯定要把赤阎公子当成最大的对手,而不是公子你。联弱抗强,此乃人人皆知的道理。第二,公子你实力尽管最为弱小,但毕竟是苏长老的女婿,若此时对付你,岂不是彻底得罪了苏长老?假如苏长老公开表态支持大公子上位,他的机会岂不是更加渺茫?第三,”他声音一顿,眼神复杂地望向胡笑天,跟着低声道,“在本教内部,谁不知衣舞凤衣长老与公子订有生死盟约?尽管她已失踪多年,但万一将来她现身人世,重回神教呢?战锋若杀你,定会招致衣长老的拼命报复!”胡笑天心底一痛,今日在秦王别院外的经历闪电般掠过脑海,喃喃道:“衣舞凤衣长老!你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胡笑天心念电闪,魔教内部不禁决斗厮杀,讲究的是强者为尊,尽管宋谦列举了三点理由,认为战锋不会翻脸动手,但毕竟人心隔肚皮,谁敢百分百揣摩到别人的想法?可是若是避而不去,又该以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呢?如果不给项虎面子,连宴会都不敢参加,一旦被有心人加以宣扬,就会对自己造成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那些桀骜不驯,勇猛好斗的魔教高手,又岂会推选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出任教主?他回想起赤阎传功时的话语,灭世霸王决乃是当世第一刚猛心法,遇强愈强,无坚不摧,若一味回避不战,将极易引起修为倒退!特别是他这时候禁功修行,心志毅力的锤炼至关重要,一旦内心产生畏惧软弱的念头,根本不可能破除体内的禁制。因此,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应该参加这次宴会。战锋要试探他的为人性格,他又何尝不能借此机会试探这位以武力豪勇著称的师兄?主意既定,断然道:“回帖给项虎、战锋,就说我准时赴宴!”宋谦道:“是!”

胡笑天想了想,又道:“宋叔,我今日偶然撞见一批青龙会的高手,他们隐藏在秦王别院内,该处宅院位于德昌楼附近。青龙会乃我神教劲敌,图谋甚大,你赶紧派人侦察他们的动静,弄清楚他们的头目是谁,切忌打草惊蛇!”宋谦惊道:“青龙会竟与秦王勾结?这太不可思议了吧!”胡笑天摇头道:“秦王未必知道青龙会的存在,你着重查一查秦王府上一名姓何的管事。此人极可能是青龙会安插在秦王身边的密探。”宋谦奇道:“公子,你的消息从何而来?怎会如此精确?”胡笑天打个哈哈,道:“这是可儿告诉我的。对了,顺便盯住百花阁,那里是白云宗的秘密据点。不管查到什么消息,都要马上跟我通报。”

宋谦等他吩咐完毕,道:“公子,莫氏家主莫虎风已离开雷家堡,与莫氏子弟及护卫约四十余人,目前暂住在长安城内一处宅院。”胡笑天精神一振,抚掌道:“莫虎风终于进城了!只要他不躲在雷家堡内,我们便有机会夺取玄铁秘图。”宋谦皱眉道:“可是与莫氏一族同住一处的,有少林、武当及丐帮等多路好手,谁有本事硬闯进去夺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