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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房门砰然撞开,一个少年猛冲进来,扑在母亲身上,大叫道:“爹,不许你打我娘!你再欺负她,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父亲!”

那男人愣了一愣,不快道:“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呢,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与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珠一触,不知怎的心底一慌,悻悻地收手退后。转眼看看天色不早,西街那帮朋友说不定已经开赌,顿时浑身瘙痒,仿佛看见无数铜板在灿灿发光,骂骂咧咧的扬长而去。

那少年转过身来,关切地问道:“娘,你没伤着罢?”

那女人和他四目交接,刹那间无数往事从心头掠过,鼻尖一酸,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抱着儿子大哭起来。她娘家姓刘,在十五岁那年逃荒至此,后经人撮合嫁给了镇上的胡富贵,婚后生有一儿一女。大女儿胡小花十三岁,小儿子胡小毛十岁,都孝顺懂事,聪明伶俐。一家人原本日子过得和和睦睦,但自从胡富贵染上了赌瘾,家业迅速破败,最后只能变卖祖业,租房度日。如今胡富贵不思悔改,依然游手好闲,全家的吃穿用度只能落在她的肩上。其中的艰辛苦楚,万般滋味,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母子二人抱头大哭了一场,胡刘氏看看满屋狼籍,叹息一声,将胡小毛打发走,自己整理房间。

胡小毛闷闷不乐的走出家门,想及父亲喝骂殴打母亲的一幕幕,心中暗恨,发誓长大了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失声道:“哎呀,郭先生已经开始讲课了!”放开脚步,一溜烟的跑向南山学堂。

南山学堂是建阳镇上三所私塾之一,讲课的郭敬之先生满腹经纶,通古博今,对孔孟学说颇有见地,治学严谨,算是他的启蒙恩师。

南山学堂位于无名巷尾,四周垂柳环绕,矮墙青瓦,花香扑鼻。胡小毛快跑来到学堂后门,立定喘了口气,才轻轻拍门。紫漆的木门咿呀一声打开,显然早有人在此等候,人影一闪,一个身穿水绿色绣花长裙的小姑娘跳了出来,上下扫了他一眼,嘟着嘴道:“你又跑到哪里偷果子了?也不叫上我。害人家等了这么久,我要罚你!”她肤色白皙,额头光洁,一双水灵灵的杏花眼清澈见底,容貌秀丽,虽然才有八九岁,已是一个美人胚子。她是郭敬之的独生爱女郭月,生性顽皮,和胡小毛感情极好,两人经常一起抓蜻蜓、捉迷藏、玩焰火。

胡小毛苦笑道:“大小姐,我哪有心情去偷人家的果子?是因为家里有事来迟了。如有一字虚言,天打五雷轰。”

郭月凑过来,黑漆漆的眼眸对着他的眼睛看。胡小毛坦然相对,突然鼻端嗅到一股清甜怡人的体香,眼前是一张秀丽如花的小脸,心头莫名的跳了一跳,脸上热了起来。郭月双掌一拍,得意的道:“小毛哥,你脸红了!肯定是撒谎骗人!”胡小毛搔搔头皮,辩解道:“我才没有撒谎呢,谁骗人谁是这个!”说着比划了一个乌龟爬行的手势。

“鬼才相信你,除非……”

“除非什么?”

郭月嘻嘻一笑,娇声说:“除非你答应我做三件事!”

“三件事?”胡小毛吐了吐舌头,“如果你叫我去偷师母的胭脂水粉,我可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