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外的变故已令他呆住,脸色忽地惨变。他已忘了闪避,直到这一剑刺破了胸前肌肤,剧痛传来,体内雄厚的内力本能地涌聚胸前,阻止那剑尖刺入,身子往后连退几步,虽避开了杀身之祸,却仍已受了伤,鲜血顿时涌出。

月几明也呆住,竟忘了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马上逃去,已移不动双足。这就是叫他魂牵梦萦、痛苦歉疚了十八年的心上人啊!叶秋烟却连瞟都未瞟他一眼,又是刷刷几剑,将月几圆迫得连连后退,口中叫道:“还不快走!”说罢毫不停留,足尖一点,又如云雀般向庄外掠去。月几明失声呼道:“秋烟!”拔足追了出去。

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月几圆呆呆地立在原地,痴望着叶秋烟的背影,三魂六魄全都已出窍,什么感觉也没有了,脑中茫然一片。他忽然清醒过来,欲拨足追去,但已晚了。低头看着胸前鲜血涌出,方知自己已受了伤,却仍不觉痛。

欧阳绿珠见月几明与叶秋烟均已脱身,心中一宽,使出断肠剑中的杀着“相思九转肠”,迫退月凌峰,施出“冷香暗渡,花落无声”的绝顶轻功往外奔去。眼见庄门已在眼前,忽然,夜空中一团黑影飘来,她就如一头撞进了一片漫无边际的浓雾,什么也看不见,手脚随之也不能动弹,只隐约听得月几圆恭敬地叫道:“师父——”随即失去了知觉。

月几明做梦也不会想道,叶秋烟竟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不顾一切地追了出来,拼命地追着,但她始终在他前面一箭之地。他终于筋疲力尽,停了下来。

叶秋烟也停了下来,却一直没有回头。过了片刻,月几明忽然想起欧阳绿珠怎么没有跟来,不由失声叫道:“啊呀,绿珠呢?”回头张望,果然不见欧阳绿珠的身影,心中一急,又转身往回跑去。却见眼前一花,一道白影从身边掠过,一个熟悉而又陌生,温柔而又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你且到冷香宫苏航分舵等我,我去接应师姐。”

只一转眼,声音与人影都已远去。月几明心头一热,知道叶秋烟虽不愿见他,对他的关怀却是表露无遗。想起自己武功与她和月几圆、欧阳绿珠等人都相去甚远,跟上去也只是徒增累赘,只得依她所言,自行前往冷香宫苏航分舵等候。

一直等到第二日傍晚,才见分舵舵主谢成泰来告知消息:叶秋烟已从聚雄山庄返回。欧阳绿珠确已陷身聚雄山庄。而月几圆写有密信一封,要叶秋烟转交宋问心。她已带着信前往梅谷。

月几明不由又惊又忧。惊的是月几圆竟会食言,将欧阳绿珠留在了聚雄山庄;忧的是叶秋烟始终不肯见他,显然心中对他仍是怨恨难消。

月黑风高,城西荒郊。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天色阴沉,无月无星。荒郊中没人腰的杂草随风起伏,仿佛无数只细长尖锐的魔爪在风中招摇,随时准备摄人魂魄。

杂草丛中却有一座小小的庙宇。这庙宇久已荒废,杂草丛生,灰蒙网封,阴森森的犹如阎罗殿。夜雾轻浮,犹如森森鬼气在漂流。

夜半,庙宇中却忽然有了灯光。灯光很亮,但在黑夜荒郊,冷风迷雾中,也染上了森森诡秘的妖异之气。庙宇大殿前的空地已被打扫干净了,空地中间有一条小石径,石径尽头是几级台阶,石阶上便是大殿。

而就在小石径两边各设下了几桌酒菜,在石阶上大殿门前的廊宇下也设置了一桌素席。是谁这么好客?却在这般时候这般地点?这莫不是一场鸿门宴?

右边,坐着宋问心、李啸天、萧威海。左边,坐着淮安王、月几圆。就在二人之间坐着梅月娇。她一动不动,也未言语,显见已被点了穴道。庙宇外,却是百余名冷香宫弟子与百余名聚雄会弟子各自站立一侧,目光对视,却都未发出半点声响。

淮安王端起面前的夜光琥珀杯,浅尝一口,微笑道:“这是买自西域的葡萄酒,三位且品尝一下,比之你们梅谷的‘梅子香’如何?”

宋问心等人淡淡一笑,举杯一饮而尽。宋问心放下酒杯,道:“酒已喝过了,可以直奔主题了。月几圆,我女儿呢?想不到堂堂聚雄会主竟是言而无信之人,说了绿珠要走便走,却又将她扣为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