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飞脸上露出幸福而骄傲的神采,悠然道;“就在西湖那个晚上,你请我赴宴之前。我们本来都相敬若宾,只是那晚将下暴雨,电闪雷鸣,她害怕,就到我房里来了。而且,她也心甘情愿在离开我之前把自己给我……在那种情形下,我又不是柳下惠,还会坐怀不乱么?何况,我本已决意要她作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月丽人气得浑身发抖,大声道:“我不信!你在骗我,你在撒谎!”

“你若不信,为何不去问问丁灵儿?”萧雨飞笑道:“那晚我随她上船后,是否看见语儿是从我房里出来的?那么晚了,她到我房里来,黑灯瞎火的,我们会做什么?你要认为我们在切磋武功,或是探讨武林大事,也未尝不可,哈哈,哈哈!”心中却道:“语儿,不要怨我冒犯了你,若不如此,她必会逼我服那媚药,我就万劫不复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这世上最圣洁的女子。”

月丽人大叫道:“丁灵儿,丁灵儿!”丁灵儿匆匆跑了进来:“小姐,什么事?”

月丽人脸色苍白,颤声道:“在西湖那个晚上,你去请他赴宴时,那妖女是不是在他房中?”丁灵儿见她如此模样,胆怯地退了两步,讷讷道:“好像……是的!”

“她的衣衫是不是很乱,头发是不是也很乱?”“……好像……是的……”

“啪”的一下,月丽人怒极气极,忽地一掌重重掴在萧雨飞脸上。他身体已虚弱之极,被这一掌打倒在床上,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宛如摧落雪地的红梅,却疯狂般纵声大笑:“属于她的永远是她的,不属于你的永远不是你的!”

月丽人绝望之下已失了理智,跟上前去一掌挥出!这一掌已用上了五成内力,眼看萧雨飞要毙命掌下,丁灵儿猛地扑来挡在床前,这一掌便击在了她胸上,她身子晃了两晃,吐出一口血来,扑地跪下,嘶声呼道;“小姐,你放过他吧!他死了,你就真的好受吗?”

月丽人的手掌举在半空,神情变幻不定,不知该作何决断。萧雨飞道:“月丽人,我本是你砧上鱼肉,你要杀便杀,又何苦如此损人不利已?”闻听此言,月丽人一下冷静下来,想到自己机关算尽,却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顿时万念俱灰。

她冷哼一声,道:“你已是一个废人,我又何必杀你?”从腰间拔出那柄相思剑扔到萧雨飞身边:“这相思断肠剑,号称天下第一利器,你曾一剑在手,傲视群雄,如今,我把剑给你,你还能用它使出那独步天下的相思断肠剑法么?你只怕连提都提不动了!”

萧雨飞躺在床上,笑了一下,艰难而苦涩。那曾经的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往事,已如梦般遥远。他用手指轻轻抚摸那冰冷的剑锋,慢慢闭上了眼睛。

月丽人一扭头,扑地一下吹灭了桌上的龙凤喜烛,屋中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她冷冷的语声在黑暗中渐行渐远:“这剑,就留给你!从现在起,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来见你,不会有任何人来同你说一句话。这屋里也不会再有半点光亮。你一个人在这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能做,连时光都分不清。要不了多久,你自己都弄不清自己是人是鬼,如果到了实在忍受不下去的时候,你就用这相思剑,自行了断了吧!”

这一次,月丽人果然已彻底死心。这地室中果然从此再无半点光亮,再无人来同萧雨飞说上一句话。偶而有人来开门,也只是用筷子敲击碗沿两声,示意送饭来了,接着门便关上,再无声响。

开始两天,萧雨飞还能凭着送饭的次数来计算时日,但很快,脑中便是一笔糊涂帐。此前虽不能分辩昼夜,却还能大概知道天日,现在,却是什么都分不清了。无边的黑暗,无边的静寂,无边的孤独,带来无尽的绝望。现在他才知道,相较之下,月凌峰的手段还不如月丽人狠毒。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远比任何刑罚都更残酷。

不知不觉中,也不知时日过了多久,只觉神智都已开始恍惚。这日,他在黑暗中摸索,突然手上一痛,脑中顿时清醒,明白自己是摸到了相思剑的剑锋。心中陡地一寒,暗思如果这一辈子都只能如此,倒的确是生不如死。说不定哪天神智丧失,便真会举剑自刎。然而,他又怎能去死?定定心神,暗暗提醒自己,现在正是最考验自己的定力与韧性的时候。

忽听门吱呀一声开了,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嗤地一声,有人划亮了一个火折子。他久未见亮光,眼前一阵昏花,也未瞧清来人是谁。这人点亮了桌上油灯,低声道:“萧公子,是我!嘘,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