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少年人,有脾气!”月几圆道:“只是,你还这么年轻,未及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便悄悄死了,你真能甘心?你难道就不为你的语儿想想?你要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忍受痛苦的煎熬?还有你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忍心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人之一生,何其短暂,总得要为自己多作打算。坚守信义,原是好事,只是太过拘泥不化,就只能是损已不利人。我本一直看重你,想不到你竟是如此迂腐,一味愚忠。”

萧雨飞凝视着月几圆,缓缓道:“我的确不想死。但,退则心死,进则身死,身死与心死,孰佳?”他的眼中充满不屑的笑意,淡淡笑道:“我也一向不敢轻视你,你落在我手中时,我知道无论怎样,你都不会为我所用,所以就干脆不对你说什么,而你却如此小瞧于我!”

月几圆沉默了,似在犹豫。良久,他终于叹了口气,道:“萧雨飞,我一直都很器重你,你不是一个普通人,我不想用那些庸俗的法子来对待你。但,那些东西对我的关系实在太大,现在,我聚雄会几乎已处于瘫痪之中。无论什么方法,不管有不有用,我都会试上一试!我要告诉你,只要能撬开你的嘴,我会不择手段、不惜代价!”他背转身去,缓缓道:“所以,你最好听从我的劝告。现在只有两条路。你若执意不肯从我,你就往外走!”

萧雨飞笑了笑,拖着沉重的铁镣,大步往外走去。月几圆道:“我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你最好再考虑一下!”萧雨飞想也不想,淡淡道:“不必!”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已是八月,太阳却还有点热。可他喜欢。他历来喜欢光明、憎恶黑暗。但他一看到月凌峰身上那件黑色长袍,忽然感到一种压抑的黑暗。月凌峰冷冷笑道:“我早就料定你这不识时务的人一定会跟我走,所以就先在这里等候了。”转过身,不紧不慢地往庄后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萧雨飞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神情平静,波澜不惊。

月凌峰将他带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石阶前,看了他一眼:“请!”萧雨飞走了进去,走进那人间地狱。月凌峰也走了进去,随手关闭了石阶尽头的铁闸,将所有的阳光挡在了门外。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今夜正是碧空如洗,皓月如盘。

花溅泪默默地坐在那破庙前,看着那轮圆月,忧心如焚。她不知萧雨飞现在怎样了,她根本不敢猜想。看看天色已近三更,起身对守候在一旁的两名丐帮弟子道:“我要回密室去练功。你们帮我在外护法。不到天明时分,不要进来,也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两人应了。这仇冠杰和岳冲都约摸三十余岁,都是盖停云一手调教了十几年的心腹弟子。仇冠杰是大弟子,岳冲是二弟子,在丐帮诸弟子中,武功最高。这破庙密室本已隐密,又有他二人在外守候,应该万无一失。

仇冠杰与岳冲守在偏殿之前,看那明亮的月光,满地倾泄。仇冠杰道:“师弟,时候不早了,你休息一会儿,我一个人守卫就行了。”岳冲道:“我不累。师父临去时曾再三吩咐,要我们听从花姑娘的调遣,我又岂敢偷懒。”

隔了一会儿,仇冠杰又道:“下午送师父走后,我讨了一葫芦好酒,师弟要不要喝上两口?”说罢,解下腰间紫红葫芦。岳冲接过,拔开塞子嗅了一嗅,道:“好香。”却旋即又塞好塞子,把葫芦递还给他:“果然是好酒,诱得我肚子里的酒虫直冒。若一喝,就会引发酒瘾,少不得要把酒喝完才罢手。现在却有任务在身,还是不喝为妙,以免误事。”

仇冠杰笑道:“师弟做事,最是一丝不苟,难怪师父如此器重你。酒不喝也罢,我这儿还有些月饼红枣,师弟随意吃些,也免得辜负了这中秋佳节。”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打开,果然装着几个月饼和一捧红枣。

岳冲道:“师兄既有这些物是,刚才为何不拿出来与花姑娘共享?”仇冠杰道:“师父虽未明说,我也看得出来那花姑娘身份特殊。咱们叫化儿讨来的东西,怎好意思拿给花姑娘享用?她若嫌弃,却不是自讨没趣?”

岳冲道:“我看那花姑娘不似那等挑剔扭捏之人,岂会嫌弃我们?不过她正在练功,我们不便打扰。”一边赏月,一边随意拿了块月饼吃下,又略吃了几个枣儿。回头见仇冠杰却是半点未动,不由奇道:“师兄,你怎的不吃?”

仇冠杰道:“我等会儿吃。师弟,近日帮中传言,师父已有意将帮主之位传授给座下一位徒儿,你可有耳闻?”岳冲吃了一惊,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师父虽已年过六旬,却是身强体壮,毫无老态,怎会突然蒙生退意?再说我们这些徒儿,又有谁堪担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