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丽人点头道:“既是如此,我去为你准备一下,好送你回去。你伤还未好,又带着个孩子,若让你一人上路,我实在放心不下。”萧雨飞道:“多谢你一番好意,又岂敢劳你远送?”

月丽人略一沉吟,笑道:“也好。送君千里,也需一别,何况你我早已解除婚约,我再送你,若是让人瞧见,也有诸多不便。”随即岔开了话题,谈些江湖逸闻,历史掌故。萧雨飞这才发现,她博闻广记,颇有见地,眼界之高,不让须眉,不由笑道:“月小姐真是博学多才,令人好生佩服。”

月丽人道:“班门弄斧,让你见笑了。”闲聊了一会儿,月丽人又关切地问起他在聚雄山庄的遭遇。萧雨飞如实讲了一些自己的见闻,以及如何逃出聚雄山庄的过程,却略过了盗走机密卷宗一事。

两人闲话半晌,气氛甚是融洽。待萧雨飞离去,月丽人看着镜中的柳叶双眉,回想适才那片刻温存,怔怔地发了一阵呆。想起此前,他必是如此天天为他的语儿描眉,不禁幽幽一叹。

三更。萧雨飞正闭目养神。只要再过得两日,他的伤就完全好了。那时,悄悄离了月府,将那些机密取出带回冷香宫,不知花溅泪会是何等欢喜。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左胸上的剑痕,脸上露出甜蜜之意。心中仍是奇怪,她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

正胡思乱想,门“呯”地一声被撞开了。丁灵儿冲了进来,语无伦次地道:“不好了,萧公子!刚才我们小姐碰上了谢谨蜂,被打伤了,这会儿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萧雨飞脸色变了变,连忙随丁灵儿赶到了月丽人卧室中。只见月丽人脸色苍白,云鬓散乱,呼吸微弱,显见伤得不清。他连忙抓起她的手来,要替他把脉。忽地,月丽人五指一张一扣,紧紧扣住了他的脉门,同时人已坐起,出手如风,点了他的软麻穴,微笑道:“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雨飞呆了一呆,道:“月小姐,你这是何意?”略一沉吟,道:“哦,我明白了,你一定就是幽灵宫主,而你兄长一定就是谢谨蜂,你的爹爹自然就是聚雄会主了。”

月丽人道:“不错!这些天我一直不动声色,原是想待你伤好之后,可以尾随你去找那些机密卷宗。不过你的口风实在太紧,无论我怎么试探,你都半点儿也不透露。你做事如此小心,想来我原定的计划必不能成功。眼看你的伤就要好了,又岂能放虎归山?所以,只好先下手为强。你现在总算明白了,却已明白得迟了!”

萧雨飞道:“不,还不迟!”他本已不能动弹,手却突然一缩一收,轻轻松松从从容容脱了出来,道:“我早已在怀疑你了!今日一早,我更是确定了你就是幽灵宫主。只是我伤还未好,不能与你翻脸,只能继续假作不知。刚才一听丁灵儿所言我就知你在使诈,就提前闭住了所有的经脉与穴道。”

月丽人变色道:“你既早已在怀疑我,又怎会随我回来养伤?”

萧雨飞笑道:“你这么聪明,难道还想不明白?你们自以为我还未能识破你们,还想骗取我的信任,我又何妨将计就计,先把伤养好?在你聚雄会的势力范围,还有比月家更安全的地方吗?”

月丽人道:“你怎会识破我?”

萧雨飞道:“我本来一直没有怀疑过你,我本一直对你愧疚。可就在那西湖雨夜,我才发现你竟身怀媚术!若非我定力尚好,心中又挂念着语儿,岂不会落入你之温柔陷阱?只是后来惊见语儿出走,我所有心思俱都放她身上去了,就暂时将你的事搁到了一边。我想也许你是不甘心我退亲之事,还想挽回,所以不惜出此下策。在月老夫人的佛阁,谢谨蜂曾来偷听月老夫人的秘密,显然与你月家有莫大关系。此后,我一路查访谢谨蜂的出没规律,发现凡是他出现过的地方,必是月大公子到过的地方。我就更是怀疑。只是此事太过重大,我又没有丝毫证据,纵使对我爹爹也未曾提起。在聚雄山庄,我越瞧,越觉得谢谨蜂象你月家大公子月凌峰,只是没有实证。”

“在贾府之中,语儿伤我之事,何等机密,聚雄会是如何这么快就得来消息?当时你不正在贾府么?我不由联想到那客栈之中,我为语儿亲手抓回的药中,竟会被人吓了毒。可叹语儿怕我怀疑是你所为,宁可隐匿不说。现在想来,一心要致她于死地的,除了你,还有谁?你要我入府养伤,我也就欣然应允,好暗中印证我的猜测。真正让我确定你就是幽灵宫主的,却是今早为你画眉之时。在那幽灵宫中,我曾拾到一盒遗落的胭脂。我早已查过,正如你所说,那胭脂是你亲手淘制,市面上绝无出售。我今天故意来找你,就是想找机会看看你的胭脂——”

他笑了笑,道:“我学画眉,乃是为了语儿。若非为了查清你的身份,我又怎肯为你画眉?你以为,你的美色真乃天下无双,每个男人都会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现在想来,和你解除婚约实是万幸,我萧雨飞又怎能和你这样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的女子共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