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王没有说话,深沉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缓缓移向雨荷小筑。谭清又道:“王爷,你有大事未成,岂可贪恋美色,沉溺于儿女私情?英雄难过美人关,想当年‘温候’吕布何等英豪,不也因一个貂蝉而丧命?王爷,你,你可还记得刘妃?”淮安王神情一震,似己被说中心中痛处。

谭清道:“王爷,你与聚雄会主联手共谋大事,你在朝中揽有大权,他在江湖遍布势力。你要帮他当上武林至尊,他则助你夺取皇位。而要成大事,首先就须绝七情灭六欲。几年前,王爷迷恋上了刘妃。刘妃温婉柔善,王爷无形中己被她软化,结果……”他笑了笑,低声道:“王爷,你以为刘妃真是病死的么?”淮安王神情大变:“难道……”

谭清道:“王爷与卑职都对刘妃之死感到怀疑,王爷慑于师威,不敢寻查,此事便不了了之,而卑职却暗中留意察访,发现……”淮安王急道:“你发现了什么?”

谭清垂首道:“刘妃原来是被一种慢性毒药毒死的!”

淮安王神情一震,默然半晌,终于缓缓点头,目中闪过一丝怨毒与仇恨之色。

谭清道:“卑职劝王爷莫重蹈旧辙,疏远香妃,对聚雄会主多加提防。他野心勃勃,老谋深算,决非一个武林至尊就能让他满足!王爷的师父更是深不可测,他有时偏向你师兄,有时却又护着你,让你二人势力平等发展,互相牵制!岂不闻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说不定到最后你与聚雄会主都不过是替人做嫁——”

“住口!”淮安王变色道:“谭清,不许你再胡言乱语!”

谭清“扑”地跪下,流泪道:“王爷!卑职并非胡言乱语,挑拔离间,卑职是在为王爷你作想啊!想我谭清,二十年前误为罪臣之仆,若非王爷相救,哪能活到今日?谭清非是忘恩负义之人,自跟王爷你的第一天起,就誓死效忠王爷。对于王爷,是无话不可讲,无事不可为。而如今,卑职不忍见王爷为一个相识数天的女人日渐沉溺,丧失大好前程!”

淮安王叹了口气,扶起他道:“谭清,我不怪你,你都跟了我二十年了,我还不明白你的赤胆忠心么?唉,其实,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明白?”谭清一怔,道:“原来王爷表面不动声色,却是心如明镜。”

淮安王淡淡笑道:“只要本王心里有数,又何必说破?就连梅九龄,也背着我暗中与聚雄会勾搭。既是如此,我倒不如做得漂亮一点,收他为义子。他是个见风使舵的势利之人,总想脚踏两只船,持观望之势。哈,我却偏要证实给他看,谁才是真正的枭雄!何况,本王喜欢刺激,喜欢危险。”他的神情忽地变得阴冷而自负起来,缓缓地一字字道:“我从不怕我身边藏有一条毒蛇或是一只蝎子,我要让它或自食其果,或彻彻底底臣服于我!”

谭清手足忽然一冷,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勉强笑道:“原来如此!只是关于香妃……王爷你准备怎么办?”淮安王道:“我心里有数!”

谭清便不再言语。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看这檐上之雨珠串般滴到石阶上,夜很静,雨声滴哒,更衬出一点孤寂。

次日,雨停了,天未晴。阴暗的天空中飘浮着一朵朵铅色的云块。黄昏时分,花溅泪正在长廊上逗那水中鸳鸯。淮安王含笑走来,道:“蕊儿,你猜,我给你送什么来了?”谭清跟在他身后,手中鸟架上停着只翠羽鹦鹉。淮安王指着花溅泪,对那鹦鹉笑道:“喂,快说呀,这就是香妃!”

那鹦鹉好生乖巧,叫道:“香妃真美,香妃真美……”花溅泪喜上眉梢:“好乖嘴的鸟儿!”谭清将鸟儿挂在了廊上。淮安王道:“见你如此高兴,我很欢喜。蕊儿,我想烦你给我剪剪指甲。”

花溅泪奇道:“王爷要妾妃剪指甲?原来王爷巴巴的赶来竟不是为了送鸟儿,而是使唤妾妃来了!”淮安王柔声道:“不是使唤,是请求,如何?”

花溅泪低头道:“这,妾妃可担当不起。”便命可心去取了一把小巧的剪刀来,小心地拿起剪刀,细致地给淮安王修剪着指甲。

淮安王痴痴地瞧着她那双灵巧小手。指尖的感觉本是最敏感的,他只觉一阵阵微麻的快感从指尖传遍全身。忽地叹道:“我现在只恨一件事。”花溅泪心中一紧:“何事?”淮安王道:“一个人为什么只有十根手指?而指甲为何长得这般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