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将行 十七场风 2018 字 2023-03-19

霍松声展开字条,上面写着:“今夜,羽花楼。”

“是樊熹。”霍松声说,“约我今夜见面。”

春信从霍松声手里拿过纸条:“樊熹这么快就到遂州了?”

“为了阿姐的事,樊熹屡次顶撞大公主和朝臣,在皇帝那儿也没捞到好脸。”霍松声深吸一口气,“还好只是回遣,没有连累他丢了官职。”

“大公主这次是铁了心要将浸月公主送出宫去。”

霍松声摇了摇头:“若无皇上首肯,安邈再闹也无济于事,她不过是替皇帝做了恶人。”

“可谁都知道浸月公主背后站着的是靖北军和南林侯府,一旦闹僵……”

“你以为靖北军还是十年前的靖北军吗?”霍松声摇着头笑了,笑容里满是嘲讽,“皇帝需要一个出头鸟替他唱红脸,便会给大公主最大的权力,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靖北军与南林侯府就如蝼蚁蚍蜉,只要长陵一声令下,就必须俯首称臣。皇上之所以留我到现在,不是因为我母亲是他妹妹,也不是看在我爹的面上,不过是眼下宫中无人,除了我,没人可以替他镇住漠北的狼。”

春信一拳砸在桌上,多年积压在胸口的不平与愤怒倾向爆发,他恨道:“真想翻了这天。”

霍松声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门。

春信原地微滞,旋即跪在霍松声面前:“属下失言。”

“此话出了这门便不许再说了,除非你想整个靖北军给你陪葬。”

霍松声将话说得重,但他知道这些年塞北的兄弟们不容易。皇帝年纪越大,越宠信身边的宦官文臣,而他们这些真正保家卫国、戍守边疆的将士们却越发得不到重视。

他们拿最少的俸禄,吃最烂的饭菜,打最难的仗。不光如此,皇帝还有意削减大历的兵力与将领手中的兵权,甚至为了休战屡屡向回讫妥协求和,主动送出公主郡主去往异族和亲。

此事提起一次霍松声就要生一次气,这些年他在塞北,不止一次违抗皇命出军对抗回讫,龙颜多次为此震怒,霍松声领了不少罚,最严重的一回被打到皮开肉绽,卧床躺了半个多月。其中被剥夺军权,强召回长陵,或驱逐去西海关禁闭的次数更是不胜累举。

朝中主和派几乎日日参本上奏,要皇上将霍松声留在长陵,可霍松声毕竟在漠北待了十年,边境安定又不得不靠他镇守。如此一来,霍松声便成了长陵皇帝最头疼的存在,不想留又不得不留。

但长此以往,长陵寒的不光是霍松声的心,更是边境十万将士的心。如今的靖北军早不是十年前的靖北军,聚散皆在霍松声一人身上。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有朝一日霍松声遭遇不测……这靖北军是散还是反,皆无定数。

月上柳梢头,羽花楼三层雅座已经备好了酒菜。

侍者替霍松声撩开竹帘,里面早有人在等候,见状立即起身相迎。

“将……”樊熹话到嘴边改了口,“三哥。”

霍松声已经许多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一时间有些恍惚,他拍了拍樊熹的肩:“上次一别,已经六年了。”

樊熹十分英朗的一张脸,与霍松声同岁,二人曾同窗三年,后来霍松声去了漠北,樊熹高中后进了翰林院,这些年摸爬滚打好不容易入了内阁,前些日子却因为浸月公主的事开罪了皇帝,被遣回家乡遂州。

霍松声满脸歉疚:“抱歉,阿姐的事,连累你了。”

“浸月公主于我有恩,我断然不会看着他们孤儿寡母被送去回讫受辱。”樊熹想起这事便觉得遗憾,“只是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

“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霍松声说。

樊熹请霍松声与春信入座,镂空木窗外是遂州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市,眼下正是晚饭时辰,街道上热闹繁华,不比长陵逊色几分。

侍者为他们斟好酒便退下了,霍松声端起酒杯,先敬樊熹。

烈酒入喉,舌尖沾染上细微苦意。

霍松声说道:“我在塞北消息闭塞,多亏你这些年来暗中相助。”

樊熹摇了摇头:“不值一提,三哥,你这次回长陵可有人知晓?”

“已经明令靖北军不许将我离开溯望原一事外传,否则边境不稳。”霍松声杯口抵着嘴巴,冰冷的液体润在唇上,“不过消息瞒不了太久,我不能在长陵久留,而且我在城外碰见了宸王的人。”

“宸王?他的人怎么会在遂州……”樊熹的脸上现出深深的疑惑,旋即想到什么般,“难道说,他和大公主所求相同?”

一个月前,远在漠北的霍松声收到了樊熹自长陵送来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