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庞大的建筑群。
具体体现在莺时走的有些累了,才刚刚转完宫殿下面的这个园子。
祂兴致勃勃的要带着莺时继续熟悉这个他长大的地方,莺时却扛不住了。
“我累了。”莺时无奈的拉住僵尸先生。
祂站定有些失望,却没有坚持,拉着莺时在树下的石几上坐下。
莺时调整着呼吸,为了舒服直接把胳膊撑在了石桌上。
叮当声又响,她才想起自己四肢上还缠着锁链。
也不知这锁链是什么做成的,从棺材那里到这里这么远的距离,竟然一直延伸着,丝毫没有影响。
而且还能隐身!
若非声音还在响着和腕上冰凉微沉的触感,说不定莺时早就忘了。
不多时,女鬼们端着热茶过来。
莺时眨了眨眼,总感觉有些割裂。
在这个幽深的陵墓,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是多么不合时宜的存在啊。
祂亲手倒了茶给莺时,殷勤的把玉似的茶杯放在莺时手边,保证她一抬手就能拿起来。
莺时朝他笑了笑,道了谢,拿起喝了一口。
先是温热,而后慢慢变凉,这股清凉的气息从喉间门弥漫,散入四肢百骸,一身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恍若错觉般。
“这是什么茶?”莺时有些惊奇的问。
这简直就是提神圣品啊。
祂顿了顿,在她掌心写,【寒露。】
莺时下意识想起了霜降,顿了顿才明白这是字面上的意思,寒冷的露,意思是这茶之所以会有这个效果是因为水吗?
她看了眼随侍在一旁的女萝,又去看头顶的树。
这一路走来,她发现事情似乎有些微妙。
比如僵尸先生可以认得这宫殿大部分东西的来历过程,但更多的小东西他却说不上来——
这很符合一个王的形象,因为他不需要管那些小事。
只是莺时在意的是,僵尸先生为什么能说出陵墓里这些东西的来历?而且如数家珍,就好像,他一直都在这里面生活一样。
甚至,有些小印记,他都能指出来。
难道?
这个宫殿,就是他生前所住的地方?但这怎么可能呢,他是楚人的王,而这里是赵国的领土。
莺时越想越迷糊,心里堆了好些疑惑,却又不好问,只得忍下。
休息一会儿后,就到了午饭的时间门,女鬼们迅速布好饭菜。
面对着和昨天完全不一样的桌子,莺时默默替饭店店主默哀了一下。
损失什么的先不提,这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拿饭,给钱了吗?”莺时问。
祂看了一眼女萝。
女萝立即上前,恭敬道,“禀王后,给了。”
莺时小小抽了口气,问,“给的什么钱?”
女萝摊开掌心,是一枚玉币。
莺时顿时就放下了心,看来店主没亏,还挣了。
这种玉币的价值,怕是要比寻常一个小饭店还高。
祂不在乎这些,拉了拉莺时,写,【吃。】
莺时就认真的吃了起来,过了会儿,忽然动了动,看向一侧。
有声音。
“陵墓中还有人?”她立即问僵尸先生。
祂眼底不悦一闪而过,远处穿着黑色盔甲的将士立即退去赶向墓门处。
【没。】他写。
“那我听见的是什么声音?”莺时问。
【有人闯墓。】祂写。
莺时顿时恍然,心里转了转,压下心动。
墓门外,异调局的气势并不高,面色很是郑重。
这已经是他们今天第二次闯墓了。
早在凌晨时,坐镇异调局三位天师之一的于天师就赶到了。
当时众人信心十足,觉得有地上仙人之称的九品天师在,绝对能拿下这个陵墓,一开始的确顺利,可在被两个甲士拦下之后,竟然飞快又来了十几个。
十几个甲士联手,于天师也不是对手,匆匆带着众人退了出来,又叫来了宋陈二位天师。
眼下,三位天师联手,众人觉得应该没问题了,可一想起上次的事,又忍不住的警惕起来。
这一次,拦路的十几个甲士在三位天师面前,迅速溃败,他们心中一喜。
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四个身穿黑色盔甲的将士,从黑暗中走来。
‘打扰吾王,该死。’
低沉的声音响彻在众人的脑海,那将士直接冲了过来。
三位天师猝不及防,竟然倒退了几步。
众人心中一惊。
四个将士同时动手,三位天师也不能敌,最后无奈的带着一众人又退出了陵墓。
“这个墓主人,绝非一般人。”到了外面,于天师脸色无比郑重的说。
“不错,这些守墓将士太强了,这不正常。”陈天师也说。
天师划分九品,妖魔鬼怪亦是划分九品。
这意味着,九品已经是天下生灵的极限,是人间门行走的人仙。
他们被墓中鬼怪打败,不是他们太弱,而是那些将士太强。
那么问题来了,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强?
他们效忠的墓主人,又有多强?
对方,到底是谁?
“让考古队的人尽快研究,找出墓主人的身份。”
“我们会坐镇在这里,你们决不能再靠近墓室,若是有了什么发现,立即通知我们。”
“于天师,刚才周围又有饭店说丢了一桌饭。”立即有人说。
宋天师是三位天师里唯一的女性,看着大概三十左右,面容温和,一身素色旗袍,闻言笑了笑。
“看来墓主人对那个小姑娘还不错。”
他们都知道莺时被留在了墓里,这会儿拿墓主人没办法,心中顿时一动,命人搜集关于莺时更详细的资料。
-
专心的用完了午饭,莺时有心想继续逛,却被僵尸先生拉着回了棺材按倒。
莺时浑身微僵。
【累了,睡。】祂写。
睁眼看过去,僵尸先生安静的跪坐在她身侧,玉冠竖起半发,剩下的披散下来,满脸笑意,专注的看着她。
这个样子真是乖巧极了。
莺时明明知道对方本质并不是表现出来的这种模样,但每次看见,依然会不由的被迷惑。
“你为什么要我做王后?”她睡不着,索性聊了起来。
莺时始终觉得太快了,她昨天下墓,被僵尸先生拉进棺材里给她写了一首关雎,然后今天就说她是王后。
算上时间门,甚至不满一天。
【为何?】祂写。
又是这两个字,莺时隐约发现,僵尸先生根本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问一样——
似乎他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问。
“对啊,为何,总要有个原因的啊。”莺时也不解,耐心的解释说,“总不能,你一看到我,就觉得我很适合做你的王后啊。”
说着,她笑了笑。
谁知,她这句话话音刚落,就看见僵尸先生点了点头。
莺时顿时一怔。
【就是如此。】祂写。
“可,可为什么啊?”莺时不理解,或者说,她不在意。
若一见钟情,那他以后说不定就会再对另一个人一见钟情,若只是他无聊了随意为之,那这更不靠谱。
祂皱起眉抿了抿唇角,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莺时总感觉僵尸先生这个表情似乎在问她怎么这么笨一样,顿时有些心塞。
【不是适合。】祂写。
【只有你。】祂有些苦恼,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让祂的王后明白。
没有原因。
在发现她的时候,祂就已经确定,要和这个人一直在一起。
永远。
不计任何手段,留下她。
祂将自己的心情一笔一划的写在莺时的掌心,认真极了,不留下丝毫疏漏,努力想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情——
当然不包括最后一句。
祂的王后似乎有点胆小,万一吓跑她就不好了。
莺时怔然看着他,迟迟不能回神,想起了室友曾经闲聊时说起的话——
爱一个人本就没有原因。
若是能说出原因,那就不是爱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莺时有些好笑的想,将念头压了下去,含笑看着眼前的僵尸先生。
“是这样吗?”她似乎恍然的说,又笑起来,说,“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