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体贴懂事,上上下下帮家里分担!她好得很,她是我最骄傲的女儿!”楚志国眼里全是血丝,“白天,你在公社骂小枫小深,诬陷容芳虐待福团,这是一个奶奶应该做的事?”

年春花以往哪儿被大儿子这样吼过?

她啐道:“我骂她们咋个了?你脑子笨不清楚,我给你说,你那两个娃儿就是比不上福团,以后就连读书都会被开除!我骂她们又咋了,还有陈容芳,她就是个克夫的狐狸精,早晚要克死你!”

重生的年春花知晓未来,却把一切都怪在了楚志国他们没福、陈容芳克夫身上。至于她自己,当然是个好母亲。

年春花越说越气,想到今天在公社上丢了脸,还想扑上去厮打母女二人。

楚志国抓着她的手,一把把她推开,年春根本没想到楚志国敢反抗,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她故意唉哟一声,楚志国却没去扶她。

他的眼神寒凉、愤怒,如在泣血,一时间年春花都有些被吓到了。

楚志国满脑子回响着年春花尖锐的辱骂,看向自己的妻儿,她们的脸上一片麻木。

楚志国从未有一刻,这么清楚地觉得自己是个废物,连妻儿都不能保护,让她们连受辱骂都觉得习以为常。

他抬起手,忽然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

除开觉得不破不立的楚枫,其余人都吓了一跳,陈容芳默默流泪,连地上的年春花都在想,本就没用的大儿子不会被骂傻了吧?

年春花道:“志国,你到底是妈肚子里爬出去的,只要你听妈的话,对你弟弟好,对福团好,将来你有着落……”

“滚!”

出乎年春花的意料,楚志国目眦欲裂,不容分说地指着门:“滚,给我滚出去!”

年春花哪儿受过这个待遇,连福团都吓得贴在她的脚上。

没想到一向孝顺的大儿子居然这样忤逆自己,年春花气恨道:“就为了几个崽子和一个狐狸精,你要赶妈走?妈说了,她们没得福!早晚害死你!”

上辈子,楚深楚枫丢人现眼,哪里有福团的造化?志国看不透啊!

楚志国目带悲哀:“你不用再说。容芳很好,不是什么狐狸精,唯一的错是容芳嫁给了我,小枫小深的错是成了我的儿女,因为这,才给了你糟践她们的机会。你看不起我,连带着也看不起我的妻儿。”

“你觉得我没有出息,不如弟弟,我的老婆不如弟媳,我的孩子不如福团。我们无论怎么孝顺你,你都不会正眼看我们。妈,你的心我捂不热了,我需要为我的妻儿负责,当初娶容芳时,我承诺过一定对她好,现在我的妈去诬告容芳虐待儿童,我的孩子没有吃的,连晚上都要编草鞋。”

楚志国的声音透着疲惫和坚定:“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我要担负起人夫人父的责任,之后该养你的那份我不会推脱,但我的妻儿你再别想欺负。你走吧。”

楚枫敛目,楚志国胆大心细不糊涂,之前的一切,是因为难舍母爱,才会双眼蒙尘。

一个人要历经多少磨难,才能看透生养自己的母亲其实瞧不起自己,嘴里偶尔的甜言都只为剥削自己?

幸好,楚枫让他看清楚,年春花宁愿捧着毫无血缘的福团,也要压榨他的妻儿,这成了压垮楚志国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得他从痛苦中新生。

楚志国一瘸一拐,把福团的衣服递给年春花,把门大打开。

“拿上东西走。”

年春花气得手掌发抖,心里还有点慌。

之前她挑走大儿子家的粮食时,大儿子也生气过,但没这么平静。这个平静的样子,倒像是看淡一切,让年春花心慌神乱。

再不如志业,也是自己的大儿子。

年春花双手发抖:“我不走!你们给的衣服不够!我不晓得你们是不是把福团的好衣服昧下来了,我要自己去找!”

年春花倒不全是觉得他们昧了福团的衣服,更多的是宣誓主权,证明她还能做楚志国家的主。

没想到,楚志国哪还有之前的温驯模样:“妈,东西给你了,我让你走。”

年春花哪里肯?之前别说卧室,就连米缸她都可以随便翻!

年春花想强闯进去,楚志国虽暂时瘸腿,气力还在,一把把她夹在臂弯下送出门外,再砰一声关上门。

“我最后说一次,给我滚!!”他低吼道。

再温驯的兔子,活不下去时也会搏杀老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