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志国、陈容芳家确实穷。

但在楚枫看来,现在穷,不代表将来也会穷。

楚志国、陈容芳都勤劳、有骨气,要不是原生家庭不好,摊上年春花那样吸血的妈,楚志国他们早就富裕起来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开放后,楚志国抓准时机去山西矿洞打工,本来是敢想敢干出去闯荡的第一批人,能完成金钱的原始积累。

可惜,他赚来的钱被抠去给福团上市里的中学,他不忍自己的两个孩子去上差的学校,也把楚枫和楚深送去。

一份工资养三个孩子,楚志国一直没攒下积蓄,只能在矿洞打工,直到遭遇矿难。

楚枫察看原身的记忆,楚志国并非是一味愚孝的男人,他心疼老婆孩子,不让陈容芳去做重劳力,发了工资会给她买首饰。哪怕是年春花每次抠走他的粮食,他被孝道压着,反抗不了,也尽一切所能去挖山珍、找木材给妻儿赚吃的。

在原身的心愿中,就有一条是要爸爸好好活着。

楚枫垂眸,要想救楚志国,先一步的就是让楚志国学会彻底反抗“孝道”

釜底抽薪,或许是个法子。

灯下,楚志国在账本上记账,他只有小学学历,字迹歪歪扭扭,却写得很认真。

刘队长他们借粮来给他们家渡过难关,是天大的情谊,他将来一定要还回去。

“容芳。”楚志国说,“明天你上工回来,顺便给我带点稻草或者蓑草。”

陈容芳疑惑:“你要稻草来做什么?”

楚志国弯腰从蛇皮口袋里拿出一摞东西,陈容芳一瞧,眼就红了:“你咋编了这么多草鞋?”

她接过这摞编得齐整的草鞋,胸口有些堵。

他还在生病啊!

楚志国说:“我之前在床上下不了地,闲着也是闲着,就编了这些草鞋,还打了些草绳。容芳,你拿去供销社的收购站换点钱,你就能不那么辛苦。”

编草鞋和打草绳,是冬天农闲时队里人爱做的东西,可以拿去供销社收购。

在这个穷乡僻壤还没被当成“资本主义的尾巴”割掉。

现在编草鞋的人少,在农忙时,大家都想去赚更划算的工分,也就没人编草鞋、打草绳,一是没有时间,二是给供销社收购不上算。

供销社和黑市不同,供销社渠道正规,但价格压得非常低,对草鞋的质量要求也高得离谱。

要是楚志国腿好了,也许能去黑市闯闯,但现在,他不愿意陈容芳去冒险。

陈容芳攥着草鞋,鼻子发酸:“一点草鞋能值几个钱,你本来就病着,怎么不好好休息?我可以赚工分,年底就好过了。”

陈容芳身体不好,楚志国一直对她呵护备至,要不是因此,她也没法忍受刁蛮的年春花。

楚志国不想看妻子难受,笑着:“我现在天天休息,躺久了不活动也不好。”

他病着也在打草绳、编草鞋,陈容芳也不怕苦不怕累,尽力赚工分。

这家人的勤劳努力,在整个公社都数一数二,却因为是衬托女主福气的对照组,加上年春花的吸血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楚枫早有思量,她坐在凳子上:“妈妈,你明天不用带蓑草回来,我和哥哥可以去找。”

她放下空空的碗:“我和哥哥也可以编草鞋、打草绳,替家里分担。”

楚深比她慢一步,也仍然重重点头:“对,我和妹妹都可以!”这个年代上学晚,楚深和楚枫都没来得及上一年级。

楚志国下意识道:“不用你们,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休息。”

他的话没说完,楚枫便微含落寞道:“不要,爸爸,我和哥哥也想多给家里做点事。”

“爸爸,我和哥哥真的很没用吗?今天在大会堂,奶奶骂我和哥哥是秧鸡崽子,说我们没福活该三病两灾,好多人都听见了。”楚枫睫毛轻颤,“我想多帮帮家里,证明我和哥哥有用,想让奶奶别再骂我们。”

别说她一脸害怕,就连楚深想到凶神恶煞的年春花,都打了个冷颤。

楚志国一颗心凉下去,手指轻颤:“容芳,我早就提醒过娘,她骂我无所谓,不要这样对我的孩子。”

孩子是一张白纸,是他和陈容芳的结晶,本来该无忧无虑长大,可他娘居然毫不避讳在众人面前羞辱他们,真的不怕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