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红像是炙热滚烫的岩浆,散发出恐怖的温度,以至于上方的空间肉眼可见的扭曲虚无。

绝对寂静的领域见不到任何生物,又诡异的太过古怪,苏若云刚想要说些什么,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楼栋里爬了出来。

当她看清那东西的模样时,嘴唇止不住的一颤。

那是一个浑身雪白完全赤裸的男人,他的身材很是匀称,甚至接近完美比例。

如果忽略掉硬生生长在他脊椎后面的庞大畸形,不难想象他会有一张十分英俊的脸。

然而这个男人没有脸,他的脸有太多张了,以至于全部长在了身后那一团不断蠕动的雪白肿瘤里。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在硕大的肿瘤里翻滚扭曲,或是大笑或是哭泣,每一张脸有属于自己的情绪。

没有丝毫意外,宜图在那里看见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沈昕的愤怒不甘,戚陶的死灰和绝望,苏若云的讥讽与不屑,阚星渊的漠然绝情……

太多张面孔,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他们只能看着男人拖着身后的巨大肿瘤向前走,像是感知不到任何重量一般。

走出十米左右的距离后,男人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偏过头,伸手触碰到了自己的脊椎。

他仰着没有任何五官的脸,费劲的将手伸进那团雪白肿瘤里,好似在寻找摸索着什么。

宜图微微蹙眉,他知道千相是在找施雁。

然而到底是脸太多了,男人没有了耐心,即使他没有脸,但依旧能想象到他狰狞的模样。

烦躁之下,男人将长在自己脊椎上的肿瘤猛的撕裂开来,无数张脸在其中尖叫扭曲。

然而他却丝毫不在乎,神情越加疯狂的将其撕烂,直至雪白的肿瘤几乎快要将他包裹在其中。

一具年轻漂亮的女性躯体终于从肿瘤中爬了出来,不是施老太的脸,而是施雁的脸。

施雁有着一双漂亮的杏眸,即使年老色衰成为施老太后,她的眼里依旧有着震撼人心的光芒。

二十七岁之前,是她丈夫给予了幸福的光,二十七岁之后,是再重逢的执念谋生的光。

施老太死了,但施雁却重新活了过来。

她刚一出现,腥红的地面突然开始扭曲变形,一只苍白的人手率先伸了出来,随后是沾满鲜血的头颅。

一张硬朗的男人脸挣扎着露出了地面,他看向不远处的施雁,张了张嘴巴却叫不出施雁的名字。

而施雁却在看见男人的瞬间,已是满脸泪水。

她不管地面的灼烧,不顾腥红烫坏了她刚刚获得新生的皮肉,发了疯的朝身在地狱中的男人冲去。

“沈庄!”

施雁呼唤着丈夫的名字,眼里是再重逢之后的激动与喜悦。

她飞身扑向了身在地狱里的丈夫,紧紧攥住男人的手,去抱住那张深爱着的硬朗的脸。

施雁的泪落在了丈夫的脖颈里,失而复得的喜悦太过,以至于她浑然不知怀里之人的变化。

她颤抖着唇亲吻男人的额头,无限温柔道:

“沈哥,我来带你回家了。”

她真的等得太久太久了,足足三十年,熬过一万多个孤枕难眠的夜晚,用尽余生去布置一场没有回头路的局。

只为再次与沈庄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