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谢谢。”陆杉坐在沙发上,接过来礼貌地抿了一口便说,“不用管我了,你快去吃药休息吧。”

温言却没动,他站在一旁抱起双臂,认真地端详着陆杉手中的杯子,自顾自道:“但杯子都是一样的,平时只有我在用,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已经间接……那什么了。

陆杉:……

陆杉尴尬地咳了咳,“但会洗杯子的吧,只要温总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温言截过话头,任凭“不介意”三个字留下无比丰富的想象空间,转身进了卧室。

从带锁的床头柜里取出药盒,拿着想了片刻,最终又放下——从小到大他服用过太多猛药了,平时这种无伤大雅的不适,他不想再让药物介入。

脱下西装,摘去眼镜,他迅速洗了个澡,吹干身体后换上居家款米色套头针织衫和浅灰色绒裤,光脚穿一双包头的深灰色毛绒拖鞋,返回客厅。

“陆总请随意,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使用,要休息的话就去次卧,次卧有浴室,想离开也无妨,帮我关好灯和门就可以了……嗯?你看我做什么?”温言抱臂倚着进入客厅的走廊门框,一脸疑惑。

陆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挪开目光,表情和动作都有点拘束。

“抱歉,没见过温总穿成这样,一时有点意外。”

“哦?这样是什么样?”温言笑了,浑身毛茸茸软绵绵的质地让他整个人显得非常温柔。

陆杉的神色更加躲闪起来,他尽力显得不在意,尽力语气轻松地说:“就是……像个大学生,让人都没办法叫你温总了。”

温言的双眸微微一张,失去了眼镜的阻挡,眼中的笑意和深邃感更加分明,他慢慢地说:“哦,那如果不叫温总的话,陆总想叫我什么呢?”

陆杉:……

公寓里太安静了,温言的声音明明不大,听来却是震耳欲聋。

陆杉的耳根都被震红了。

温言很满意,决定暂时不再逗他,便说:“我先睡了,陆总自便。”他走向玄关,“我这人有个毛病,环境太静反而睡不着,要听点白噪音才行。”

温言从西装内侧口袋里取出手机,陆杉下意识说:“总把手机放在枕边不好。”

温言回身看着他,征求意见似地问:“那我放远一点?还是说,陆总有其他哄睡觉的好办法?”

陆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自从上了温言的车,尤其是回到家以后,温言就变得非常兴奋,说话也格外放肆,仿佛故意在试探什么。

陆杉心想不管你怎么不对劲反正我得对劲,便尽量保持着平稳的神色和心情,目光逡巡过客厅,到了最左侧时一停,说:“有办法了,你去睡吧。”

“哦?”温言轻轻歪头。

“你去睡。”陆杉坚持道。

“哦。”温言便不再执着,转身进卧室关上门,周遭顿时变得昏暗而沉静。

卧室的床其实很大,拥在身上的被子很轻很温暖,温度和湿度被自动调节系统控制得恰到好处。

窗帘厚实,枕边的夜灯、床头柜和柜子上悬链眼镜的轮廓若隐若现。

这些,是温言住进这套公寓的一年多里,首次主动发现到的。

他侧躺着,被被子遮了一半的脸压在柔软深陷的枕头上,碎发散乱。

以往也不乏这样难受而疲惫的时候,但却不如今日可以放肆踏实地入睡,不再担心公事,不再胡思乱想其他。

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在心间升腾。

他真地有些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