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一晃而过,入秋。

云山村这边,沈冬雅也算是适应了知青点的生活,每天按时上工下工。她被分到地里扛锄头干活,头几天晚上都腰酸背痛的,脚底也磨出了水泡,现在也都习惯了。

平时在家里也会帮忙做饭洗碗扫地拖地等,现在下地干活很累,但也还能忍。

张雯就比较惨了,她在家里也很少干活,刚到云山村下工一天就受不住晕倒了,休息了一天才好点,到现在每天要上工都是苦着脸。

还隔三差五就去供销社买点糖果零嘴慰劳自己,说什么“总得有点甜头才能撑下去是吧!”

沈冬雅就节俭很多,或者说是不舍得花钱。她不是个贪吃糖果零嘴的人,毕竟从小到大家里有糖果都是姐姐弟弟在吃,她只偶尔分到那么一两颗。

这会条件好点就吃好点,条件差就吃差点,糙米馍馍地瓜哪样不能吃。

那七十六块钱,沈冬雅陆续买了盆子水桶等必须要买的,就是交给知青点饭钱,剩下的她都好好放着呢。

现在村里没有大锅饭,但知青点的人都是在一起吃的,每天有人轮换着去做饭。也有人私下自己买粮肉回来开小灶的。

张雯就经常做,沈冬雅从来没有。

因为她不确定家里以后还会不会寄钱过来,如果只能靠队里的公分换钱换粮,手上剩的四十七块八毛将是她所能够用来过日子的全部。

听同住的知青点老大哥赵宇说,他们算是赶上了好时候,秋收后就能分粮。他们公分不够还可以花钱买粮,起码不会因为买不到粮只能饿着。

两个月不长不短,对刚下乡的知青却是最难熬的。张雯又开始窝在房间里写信,这是她这个月第二次,也是来云山村后的第五次给家里写信了。

无非是说这里好累好苦,但是我撑过来了,爹娘放心之类的。接着张雯的爹娘又会寄包裹过来,吃的也好穿的也好,都是父母一片爱女之心。

写完信盖上笔盖,张雯见沈冬雅进来随口问:“哎冬雅你不写信寄回家里吗?就不想家吗?我好像从来没有见你写过信哎。”

“嗯不写了,没什么好写的。”沈冬雅点头应道,声音不像来时那么小声,多了点平淡和坦然。

是真的没什么好写的,她不知道可以对爹娘说些什么。

而且家里也不一定记挂着她,可能都忘了有她这个人了,说不定还觉得她的信打扰了他们的清净。

其实沈冬雅清楚知道,自己心底还堵着一口气。

她想啊,既然他们都不在乎我,那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但是……如果他们主动写信给我的话,哪怕只是说一句话,我也会回信的。

“行吧不写就不写,那我们后天休息去县城供销社买点东西?”张雯也没再说,她不傻也看出冬雅和家里关系好像不太好,巧妙转了话题。

沈冬雅应好,刚好她也要去供销社买点红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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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这边沈国志下午从钢铁厂厂房出来,准备回家。在厂门口他看到车间工友满脸笑意推着自行车出来,随口一问:“老陈你这是碰上什么大喜事了笑得这么高兴?”

“该不会是咱升一级工的结果出来了吧?”他半开玩笑说。

厂房里技术工不同等级工资也是不一样的。他们这些老资历的三级工最近刚参加了厂里的考试,如果通过就可以升为四级工,工资每月能涨十几块不说,发的各种票也跟着多了。

“哎老沈。”老陈笑着打招呼,接着摇摇头说,“哪能啊?出结果肯定在厂里公示,大家伙都知道的事。我闺女不是下乡了嘛,写信回来说到了,我还得去邮局取呢,回头和孩子他娘看看再准备点什么寄回去。”

他接着随口问:“哎对了听说你闺女也下乡了,写信回来没有?下乡日子不好过,你们得多寄点东西过去才行。”

沈国志尴尬,呐呐摇头说:“没……没有呢。”

老陈见状也识趣没说啥,抬腿坐上单车说:“老沈咱明天再聊哈,待会晚了邮局该下班了。”

回家路上沈国志无聊,难得认真想了下,冬雅这孩子下乡两个月还真没寄过信回家。平时还不觉得,听老陈这么说又觉得怪怪的。

正常孩子下乡都惦记着家里,最起码到了后都会写一封信来报平安吧?

回到家热热闹闹,有珍珍在的地方聊天就没停下来过,这孩子嘴甜,沈国志平时没什么表情听着心里也舒坦。

子平的话,能吃就是福,吃得壮点才好,以后长高点。

所以沈国志也没提起路上想的事,等到睡前才提了嘴:“孩子她娘,你说冬雅这孩子去了两个月怎么就没给家里写封信呢?”

本来刘秀都快睡着了,又睁开眼睛有点嫌弃说:“这孩子性子闷,就不是个会说话的,要是珍珍下乡肯定经常给咱写信说在那边的情况。”

这不是巧了嘛,刘秀白天在厂里时也听工友说起下乡孩子寄信回来的事。

这会既然孩子他爹提了,她也把自己想的说出来,“你说咱要不要给她寄点东西过去?不过咱也不知道冬雅那边缺啥,钱和票的话咱家也拿不出来了。”

上次多出来的二十块钱,刘秀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一时心软给了冬雅十二块钱。给了就给了吧,起码那孩子到那边好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