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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倒灌 而苏 1301 字 2023-02-08

“谢谢。”阿鹏哥的妻子接过纸巾,继续说道,“他也经常说起你,他说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就是有的时候给自己身上担得包袱太重……他很心疼你。”

“我知道。”顾柏川微微仰起头,轻叹道,“我也很……”

他的话没有说完,我分明看见他在灯光下红了眼。

阿鹏哥的妻子垂下头去:“阿鹏嘴上挂念的,除了你,还有一个叫海生的男孩……我想,他今天应该也来了。”就在她的话音落下时,顾柏川的目光刚巧向我这里转过来,猝不及防,我跟他对上的目光。

阿鹏哥走得突然,年迈的老父母再经不起多的折腾,葬礼一切从简。

我撑着黑色的雨伞,走在陌生的村庄里,这附近没有条件好的招待所,更没有什么大酒店,原本程家是想留外客在家休息,但我没有预留在外地过夜的时间,因此,打算去村口打个车直奔市区的机场。

道路两旁是些自建的土楼,下雨的原因,路上没有人,只有一条小黑狗摇着尾巴从我面前奔过,那影子在蒙眬的雨中,恍惚仿佛是逝去已久的九九。

都说人终有一死,难逃命运。小时候,我总是喜欢把“死”在放在嘴边,无知无畏,总觉得生死有命,无牵无挂地来,无牵无挂地走,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越长大,我就越来越能明白“死”这个字究竟以为着什么,也终于明白当年陈敏为什么总是反感我将“死”字挂在嘴边……

人死了,但关于他的记忆还没消散,活着的人会因此感到痛苦。说到底,自从我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开始,就不会再是无牵无挂的那个,所以,“死”就变为了极为沉重的词汇。

我不知道当年八岁的顾柏川是如何从母亲的死中挺过来,然后磕磕绊绊的,度过了一场残破的童年。

正当我漫无目的地这样想着,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而那脚步声越来越大,最终停在我的身旁。雨水和土腥味不能掩盖空气中的皂香,我知道那是谁,可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

即便提分手的是他,我再谈一场恋爱合情合理,可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欺骗自己——我会为此感到羞愧,既像是被捉了奸的丈夫,又像是气急败坏想要报复他的前任。

也许男人的劣根性就蕴藏在那根“y”染色体里,遗传,黎正思将他薄情寡义的基因遗传给我,让我能做出明明还没忘记他,却又和别人在一起的决定。

“黎海生。”他念着我的名字。

我低低地“嗯”了一句,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或许我应该问他,究竟为什么在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都不曾与我联系,又为什么在我写信给他之后,他却只短短回复了四个字……还有,我现在和别人在一起了,他会不会后悔,当年放开我的决定。

但每一个问题问出口都太尖锐、太卑鄙,我只能沉默地跟他走在雨中,望向前方空无一物的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