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慢性气管炎,久病虽然没成良医,但是练就了粗喘咳嗽照睡不误的本事。

奶奶大约嗓子里有痰,张着嘴巴大口喘息,炙热的呼吸伴着难闻的口臭朝许问扑面而来,迫使她再次翻身,改向右侧躺。脸对着妈妈的背。

妈妈睡觉倒还好,最多磨磨牙说几句梦话,可妈妈右边的爸爸呼噜声抑扬顿挫让许问很崩溃。

爸爸右边新加了一条布帘子,布帘子那面睡着哥哥嫂子。

哥嫂新婚燕尔,在这张两米长三米宽睡了三代七口人的土炕上,想干点不能说的事也只能等到夜深人静。

比如现在。

许问近乎绝望地轻叹一声,怕哥嫂发现自己醒着三个人都尴尬,不敢再乱动,直挺挺地平躺望着偶然会掉土的茅草屋顶发呆到天蒙蒙亮。

听到村里的鸡打鸣,许问就轻手轻脚爬了起来,简单地洗漱完,卷了身换洗衣服放进妈妈给她做的斜挎布包里往生产队走。

在生产队犁地耕地播种甚至是拉磨都指着牲口,它们才是最重要的劳动力。不但有专门的牲口棚,平日里还安排了两个人专门饲养照顾它们。

牲口棚在生产队队部的西南角,里面养着几头驴骡马牛以及几十只羊,农忙时按需分配使用。

许问不是饲养员,她是高中生,暑假来赚工分得了个放羊的轻快工作。

饲养员之一就是许问的二叔。

二叔揉了揉眼睛掏出钥匙打开牲口棚上拴着的铁链,帮着许问一起把羊轰出来,打着呵欠含糊不清地问她:“问问,怎么这么早就去放羊?”

“早上凉快,羊儿们吃的欢。等会日头上来它们吃饱了我也能跟着回来躲躲太阳。”许问从二叔手里接过赶羊的鞭子,跟着羊群往外走。

二叔重新栓上牲口棚的门,点头,“这样挺好!你这闺女打小长得白净,比电影里那演员还好看!可不能晒黑了!得爱惜点儿。”

许问笑笑没接话。其实她是晒不黑的那种,早起是为了去洗澡。

最近她喜欢到一片荒野坟地里去放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