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年纪大了瞌睡浅，闻人蓄本无意打扰爷爷睡觉，但总忍不住心里瞎想。他轮椅停在爷爷的房间门口咬着嘴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进去问个清楚。

担心事情严重，闻人蓄怕身边的人嘴巴不牢，在进门前还把下人支走，自己咬着操纵杆用腿把房间门顶开。

没想到都深夜了，老爷子也还没睡，坐在桌前捧着一匝资料在看。门口悉悉索索发出动静，早就转过身来透过鼻梁上的老花镜盯着门口，见是闻人蓄进来立马笑了起来，额头上的皱纹堆起几层。

“你怎么半夜还不睡觉？这毛病得改改啊，总不能以后和人家过日子了，一个房间还过出两个时差来吧？”

闻人蓄嘴里咬着东西不好说话，慢慢凑近爷爷后才松开操纵杆，他倒吸了一口口水，定定地看着爷爷不说话。

最近天已经转凉，闻人蓄穿得不多，盖在身上的毯子还滑落了一半。老爷子看着闻人蓄身上只穿着一件厚度适中的居家服，顿时就不太高兴了，板着脸摸了一下闻人蓄的手——一片冰凉。

再低头一看，竟然连袜子都没穿，圆圆的脚趾头点在脚踏的软枕上，一看就是急不可耐地从床上爬起来什么都没穿就催着人把他送过来。

老爷子板着脸替闻人蓄把滑落的毯子拉至腋下将毯子的边角严严实实地帮他别好，末了揪了一下闻人蓄的耳朵骂道：“被冻病了看我打不打你！”

说归说，做归做，老爷子坐回座位上，拉过闻人蓄的手替闻人蓄揉着。小孙子这双手从来也没能拿得起来什么东西，二十多年来养得又白又软，只不过肌肉退化，手指已经没有办法伸展开，就算日常替他按摩也得小心着点，怕稍微用劲儿就掰出问题来。

“怎么了？大半夜来敲我老头子的门？你可是好多年没这么粘人了，难不成还要爷爷我哄你睡觉嚒？”

记不清是四岁还是五岁了，那年夏天夜里晚上打雷。闻人蓄自己在房间里吓得睡不着，这种夜幕之中突然爆开的惊雷对一个浑身无法动弹的小孩来杀伤力确实够大，情绪太激动还痉挛过，没办法老爷子只能把闻人蓄抱到自己房间里祖孙俩一起睡。

这会突然这么说起来，闻人蓄忍不住笑了笑，很快又恢复正色问爷爷：“您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老爷子放着闻人蓄的手替他用掌根隔着毯子按着腿，今天白天坐太久了，他的腿微微有些浮肿，摸着都和平时不太一样。听到闻人蓄这么问，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反问闻人蓄：“怎么这么问？谁和你说什么了？你那几个伯伯？”

闻人蓄微微摇摇头，眼眶微微有点红，“您突然把手底下大半东西都给我，搞得我总觉得您快不行了，搁这分遗产呢。”

这幢宅子里就他们祖孙俩，平时说话没那么多顾忌，老爷子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抬手在闻人蓄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这不是迟早的事儿么？不过你这臭小子可别咒我，我比傅家那老头子还小两岁，你看他多精神，我怎么可能死他前面？只不过这些东西迟早要分出去，与其给我大哥家那些不如给你。”

这倒是实话。老爷子这些年护着的这些就是留给闻人蓄的，不然等他没了什么都被分干净了，估摸着老头能气得从坟堆里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