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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做好饭趴在客厅的门框上看卧室里的夏济刮胡子,夏济已经不再像初时那么羞涩,常常对她回以微笑,好像就是和她在一起之后,夏济变得不爱戴纶巾了,每每都戴上一顶发冠显得人更加年轻俊朗,外面传言夏济对她如痴如狂,那肯定言过其实,但余蔓知道夏济很喜欢她,没有公务必定在家陪着她,她炒菜他生火填柴,整个馒头要蒸一早上没什么对话却谁也不会腻。

思及甜蜜之处,心念成诗句,余蔓提笔在抄本的最后一页空白写下四行温婉隽秀的小楷,与前文的峻激笔力截然相反。

“小余夫人,夏先生来接你了!”小童欢呼着从门外跑进来给余蔓报信。

余蔓还悬着腕闻言忙抬头,夏济的身影就在这时映入眼帘,夏济手上拎着一条麻叶串起来的猪肉,见到余蔓脸上立刻就挂上温柔的笑意,余蔓眼波脉脉地望着夏济,直到人走到跟前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在抄本后面写了几行小秘密,连忙心虚地将抄本合上。

夏济意外地一挑眉,在余蔓对面坐下拿过【琼华奇略】抄本,边翻看边点头赞叹:“夫人笔锋苍劲,有大家风范,怀信自叹不如。”

“都抄好了,你可以回家慢慢看。”余蔓为了防止情思被当场戳破,便按住夏济翻页的手,把抄本拿回来。

“夫人辛苦。”夏济侧身坐在长凳上嘴角含笑眼眸含情地看着余蔓。

余蔓一手扣着抄本一手托腮,花颜绽放,灼灼目光与夏济相接,谁也不先移开。

“咳!”

书架后面有人故意咳了一声宣示存在,余蔓眼波流转嗔怪地瞪了夏季一眼,目光扫向出声之人,昨日问她何时能抄完的士子正拘谨地拿着【琼华奇略】原本,想来是要在后堂抄书,余蔓歉然地对那士子微微低首,三下两下收拾好笔墨与夏济离开碧水书局。

“夫人才情卓越,每日为我洗衣叠被不说,还要为我做这死板的抄录之事,实在是屈才了。”夏济走在街上叹道。

“我有什么才情?不过会写两笔字而已,就算有”余蔓好笑地压低声音,悠悠道:“也是耳濡目染跟你学来的。”

“胡说,我什么时候教过夫人吟诗作画?”夏济对余蔓飘忽不定的胡话已是无奈,半是责怪半是纵容地反驳道。

“哎呀~”余蔓拖着调子,身子一歪肩膀撞过去蹭了蹭夏济的手臂,“当然是在梦里,难道你忘了?”

夏济气笑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每每有言语歪缠他总是说不过两句就败下阵来,到底比不过余蔓天真无忌。

自师父逝去师兄师弟离散,余蔓好多年没这样口无遮拦的调皮过了,她在夏济面前找回了几分当备受宠爱的小师妹时的肆意妄为。既然夏济在此事上已然不再为所动,余蔓自知再讨不到便宜,便弯着笑眼不做纠缠话锋转到别处。

“你买得肉?”余蔓指指夏济手上的麻叶。

“嗯。”夏济心有余悸的轻声应道。

“早上不是说好我来买吗,我都买好了。”余蔓早上买得那条饱满的五花肉正挂在家里厨房的墙上,估计上面还有残余的露水。

“留着吃。”夏济语焉不详,他手里的这条可是纯瘦里脊,余蔓不爱吃肥肉最好一星肥膘都不要有,但他知道余蔓要买肯定会买五花肉,因为他爱吃。

余蔓觉得肉买多了隔天再吃就不新鲜了,惋惜地咂咂嘴。

夏济不用多想光看余蔓唇瓣翘起的弧度,就能知道余蔓在腹诽什么,他不想余蔓对此多做纠结,遂温声软语问道:“夫人今日可有去裁缝那儿量体做衣?”

效力单氏这些年,单黎赏赐下来的布匹锦缎夏济自己一个人根本用不了,存在屋里既占地方又怕放久了被霉虫蛀坏糟蹋了东西,他年年都将多余的布匹换成银钱,余蔓来之前刚好清过一回旧布,剩下的都是最新的颜色样式,用来给桃李年华花一样容貌的余蔓做衣裙再合适不过了。

余蔓干笑道:“忘记了,明日就去。”

早上吃饭时夏济是说过让她去做衣裳的话,但夏济不知道她今天整日都在碧水书局抄书,因为昨日在书局她全神贯注奋笔疾书,从早到万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只想尽快将书抄好,书局老板被她感动地逮着傍晚来接她的夏济好一通赞叹,回去后夏济埋怨了她一个晚上,责备她不爱惜自己急功近利,余蔓再三保证下一次只抄半天。

夏济一挑眉,倒是与机敏起来的余蔓有几分神似,他狐疑道:“夫人不会不知悔改又抄了一整天的书吧?”

因心虚而瞬间凝滞的呼吸被余蔓自以为巧妙的掩盖过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回道:“没有啊,我最是知错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