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次登高,在秦淮河畔流连忘返,夤夜不舍回家。
那时的她,也曾和他在同一片月色下啊。
狱卒在外催促,程梅子将带来的换洗衣物都放在一旁,定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梁嘉善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在穿过不时有尖利嘶吼的阴暗牢房时,她分明怕得直抖,却一步也没有回头。
久久,梁嘉善触手摸到颈边,那里有凉凉的湿意。
之后十年,梁太尉重病去世。梁家一度被重用,一度被瓦解,百家家族日益式微,梁嘉善终日在那黑暗的牢狱里,书写着他一生的意志。
直到昌和十六年,祝怀远在就任巡抚途中积劳而亡的消息传回京中,李重夔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特赦天下,京畿监狱放了一批犯人,其中就有他。
但李重夔有命,若要自由,就得留下这些年记录的史实。
梁嘉善宁愿终生被囚,也不愿低头,李重夔倒也没有勉强,下令让狱卒再将他关进去,就差一步,一步之差,狱卒被人拦住了,一位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朝他走来。
梁嘉善记得,那是程梅子的母亲。
“梅子让我问你带一句话,如果重来一辈子,你会不会喜欢她?”
妇人说完,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很久,转身离去。他心中惶惶,追上前道:“她人呢?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来?”
“她死了。”妇人说,“一年前在为你去香山祈福的路上,不甚感染疟疾,回来后不足三月就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