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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见她睡了,复又撩开帘子,这回望的不是外面形色各异的百姓,而是前方鲜衣怒马的男人,那人往外勾着大半个身子买了路边小贩的一张纸鸢,紧接着又勾了回来,身姿利落惹得旁边的姑娘频频抽气,好不潇洒。

那人此时突然扭头,恰好对上了云初偷看的双眼,明晃晃的勾着嘴角似笑非笑。云初同样的回之一笑,随即波澜不惊的放下帘子,将那张招摇的脸隔绝在窗外。

一个不分时令的傻子,惯会撩人的傻子,她抠着手想。

队伍走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到了郊外的一片草场。马啼声歇,随后马车也停了,紧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搬东西的声音。云初推了推小声打着呼噜的李姑姑,后者一脸惺忪的拿着包袱跟着她下车。

这草地看着十分广阔平坦,朱红色的人已不见踪影,连腾铭都不在,随行的护卫正三五成群的在拿着东西敲敲打打,有专门的人在远处饮马,连李姑姑下了马车之后也拎着包袱往别处去了,大家好像都分外忙碌,只云初一个人对着瞒眼的绿草如茵不知该往何处去。

“阿眠姑娘,你的包袱。”

云初谢过,捏了捏里面的书,扭头四处寻找李姑姑的身影。拜这位世子爷的挑剔所赐,随行里除了李姑姑与她自己,全是一身黑衣的男人,找了好久,才在一丛大汗堆里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李姑姑正忙着指挥人搭灶台,人多力量大,没多会功夫,一个临时灶台已然起好,来人负责,不知道从哪里扛了块板子过来,支在灶台旁边给她另用,她满意的不得了,终于放心的打开自己的包袱,拿出里面的一二三四五马锃亮的菜刀以及其他种类多样的工具,一一摆在板子上。

云初盯着那被李姑姑当成宝贝的东西,心情十分复杂。

李姑姑见云初过来,冲她招招手:“咱们这两天吃素,你既是南边儿人,快与我说说这附近有什么可以拿来做菜吃的?”

云初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点儿:“两天?我们今天不回府?”

“回什么府,多玩两天不好吗,你个丫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云初微笑,没在意那句“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惆怅的想,早知如此,自己怎么也要留在府里不出来了。

两人放了包袱,一同往别处走去,绕了一圈,也没找到符合李姑姑要求的野菜。云初十指不沾阳春水,只能含蓄的表示自己往日怎么出门,这才打消了李姑姑的碎碎念。

前方有座小山丘,底下看着郁郁葱葱,李姑姑拉着她快走过去,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高兴的不行,嘴上说着太喜欢了这些嫩苗了,上手采摘的动作却丝毫不见手软。

云初见她忙得不亦乐乎没空理会自己,便踩着眼前的小路,蹒跚着往上。

小山丘之所以叫小山丘,是因为它小,可它毕竟还是挂了山的头衔的,遮挡视线极佳。云初小碎步的上了顶,想看看那边是否也是平坦的草地,谁知那边却是低洼的河谷。

河谷边的草地上,散着两匹马,一匹格外健壮,冲着另外一匹抢它口粮的马嚣张的抬了抬前蹄。

云初轻笑出声,须臾间,那个朱红色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视线往这边扫来,冲她勾了勾手,云初继续看马,对那个手势视而不见。

那人原地驻足,转身同身后的人说了什么,紧接着只见那人翻身上马走了。没多会儿,马蹄声渐近,腾铭停在她身边,冲山丘上的云初道:“阿眠姑娘,世子爷叫你。”

云初远远瞪着河谷里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两人一高一低对峙,底下那人靠在马身上,不慌不忙的给马顺毛,十分好心的抬起马鞭指了指河谷连着山丘的那道坡,向她示意:“从这里下来。”

腾铭怎么上来的她不知道,想要下去也只能走眼前这道坡了。

然而这坡不太好走,因为河谷比草地低许多,这边的坡就比较陡了。云初伸只脚下去,踩中了一块石头,慢慢往下,周围没有树枝,便只能找了棵草拽着,一路有惊无险的下来,却在到达平地前被脚下的石子一绊,一脸磕在了柔软的马腹上,耳边瞬间响起愉悦的低笑。

云初惊魂未定的站住身,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刚刚那点子的感激之情一瞬间化为乌有。她恨恨的想,这马都比他这个主子还良善,可念头刚起,有着救命之恩的马却突然回头舔了舔她的脸,顺便喷了她一脸的热气。

马的舌头粗糙,长长的一条,舔得人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她敏感的觉得,那笑声比方才更肆意了些。

云初从袖间掏出一张帕子,强忍着不适,去河边沾了水仔细把脸擦了擦。河水清澈,她着自己的脸,心想近墨者黑这句话还是十分有道理的,她收回刚刚的话,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座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