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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已经破了公主再嫁的规矩,便是没了我,姝儿回京来也可以再觅良人。”熊廷弼的声音很是温柔,他将朱轩姝耳边的碎发给拨到后头去,“我只求你一件事,将阿宁给好生养育成人便是了。我只他一个孩子……”

朱轩姝用一个紧紧的拥抱打断了熊廷弼的话,“阿宁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我、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了熊廷弼战死沙场的模样,泣不成声,“便是飞白战死,我回了京也绝不会再嫁的。”

“当初就说好的不是,君子一诺千金,我虽是女子,可难道还不能做个女君子不成?”朱轩姝用力环住熊廷弼的腰,有些孩子般的赌气,“我就不听你的!”

熊廷弼心中叹了一声,“我只是将事情做了最坏的打算,兴许并不会呢?我这回去剿匪,见着了许多往常在京里不曾见的新式火器,往后再想同女真打马战,兴许不会像过去那样。”

“过去……是什么样的?”朱轩姝抬起来,怯生生地问,“我听说也有打胜了的时候啊。”

熊廷弼点头,“是胜了。”他轻笑,“若是不胜,现下的大明朝的北境哪里会有这般安稳。”深吸一口气,回忆起自己所看见过的记载,“只是每每一战,死伤甚多。有的时候,兴许十个人的命,才能换一个蒙古、女真的命。”

“往后,我再不希望大明朝会是这个模样了。因战事,多少家户失了儿子、夫婿、父亲。”熊廷弼闭上眼,“以杀止杀,是最好的方法。我一直期待着,能有一场大战,能叫所有的北夷都闭上他们的嘴,百年之内再不敢犯境!”

朱轩姝抬高了自己的脸,满是笃定。“会有的!”她重复着自己的话,“一定会有的!”虽然心里舍不得熊廷弼去前线,但身为天家女,她也不想看到有朝一日大明亡国。“飞白你不是成功地剿匪了吗?到了辽东,也一定可以胜的。”

“嗯。”熊廷弼跟着她重复那句话,“一定可以胜的。”

密州的造船坊一建成,朱华温就立刻开始安排船只向辽东的两地马市出发,目的只有一个,尽可能地将上等马匹买回来。为此,他特地寻了几个熟识如何跳马的老人,雇了他们做这活计。

一次两次,倒也罢。辽东开市后,努|尔哈赤就发现大明朝国内对马匹的需求量越来越多。可次数多了,就不得不令这个本就多疑之人起了心思。

努|尔哈赤每回遇着前去市马的人回来,都要叫到自己跟前来多问几句。随着信息的不断增加,他开始一点点地拼凑。密州新兴的造船坊,主事的又姓朱,大量买走良马 有时几乎是所有的好马。

越往深处想,努|尔哈赤就越觉得心惊。他心里深深埋藏着一个无法对人言的事,甚至连最亲的兄弟,最爱的儿子,也不曾说过。

莫非大明朝看出了自己心思?

不,不会的,自己谁都不曾说过,在大明朝的面前也一直谨小慎微,伏低做小,他们从何处得来的结论?

努|尔哈赤独自苦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寻上了李家。和李如松他是无话可说,对方将自己看作了眼中钉。努|尔哈赤也没想到自己与鞑靼的交易竟然被他给看破了。剩下一个仅挂着家主头衔的李成梁,而今还不知能不能助自己成事。

可除了他,努|尔哈赤再也找不到别的更有用的人了。

李成梁自上回和长子不欢而散后,一直伺机想要找回自己的话语权。他是老了,可并不代表他的心也跟着年纪一起老了。

李如松对自己的父亲已经无话可说了。“父亲这回寻我 又是为着什么事?”他冷笑道,“该不会又是为着给努|尔哈赤说项吧?前回他可是叫重建起的辽东铁骑给狠狠教训了一把。”

李成梁咬了一下牙,磨着后槽牙,到底把心头的怒火给压下去了。他亦非当年可以在辽东地界呼风唤雨的那个李成梁了,如今无论事情大小,都得听眼前这个人的。

偏这位,还是自己的嫡亲儿子。

真真是的逆子!

李成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小时候不该对李如松太过苛求,太过冷淡。否则现今对方身上的陌生感又是从何而来的?

是不是在他心里,已经不把自己当作父亲来看待了?

李成梁把自己的态度放到最低,“我这几日看舆图,觉得辽东六堡孤悬难守,想要同你……商量,看是不是要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