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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永丰虽是海寇出身,不过凭着一身仗义直言,在福建一带的水师中还是挺混得开的。别的不提,光是打上衙门同官爷、镇守太监以理据争,将克扣的军饷给讨回来。这一笔人情就极是不好还了。有他出面,自然没有不应的。

文臣有文臣的路子,武将自然也有他们的法子。想要瞒住对方,那也是多年琢磨出来的老套路了。

朱轩 将东西交出去,就不再管了。织坊里头的事儿就够她忙活的了。随着漳州倒了不少织坊,漳缎的价格水涨船高,朱轩 的织坊生意也越发好了起来,单子几乎是翻倍得过来。

人织坊虽然关张了不假,可布商还是要布匹来卖的,海商也是要进布匹去外头做营生的。而今唯有加了银钱,催着朱轩 可以将自己排在第一个,尽早拿到漳缎。

朱轩 也是个公道人,并不愿为难人,一应全按照下单的顺序来。若是以银钱高低来排单子,名声坏了倒是其次,这漳缎的价格也就乱了,往后再不好看行情。别的织坊倒也不是没有这么干的,只朱轩 坚守着底线,执意不肯,有些催的急,干脆就叫人另上别家去。

本来再继续添了织机和人手,倒也可以。只是朱轩 有了先头的教训,步子不敢迈得那般大了,先顾好手里的再说 徐光启出的那笔钱,且算是自己同他借的,写了欠条的。

就是没算利息。

徐光启也不在意,现在钱包里头鼓着,且不在意这点蝇头小利。

朱轩 的书信有了方永丰的保驾护航,果真一路顺风顺水地送到了京城朱轩姝的手中,甚至要比以往还快着些。

朱轩姝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幸好快入秋,所以还忍得了热。只整日甘愿呆在床上,一步都不想下来。熊廷弼怕她养的太好,回头生产时受罪,偏她撒着娇,又拿宫里太子妃的事儿来说。

“太子妃先前就是多走动了呀,上旬还见了红呢,现在日日叫按在榻上不许下榻。”朱轩姝揉着自己的肚子,眼睛亮亮,“我这不是怕嘛。”

熊廷弼拿她没法子,“有甚好怕的。乡间农妇白日下地劳作,还有的就生在田坂边上的呢。”他微微皱了眉,“我是担心你吃苦,旁的倒无妨,都依着你。是男是女……也无妨,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我已是丧妻过的人,再不想、再不想……”

朱轩姝见他似乎要哭,当下就慌了,“别呀,别别别,飞白,我晓得错了,这就下来去院子里走走,好不好?你别气,我我我,我真知道错了。”

熊廷弼勉强笑道:“我也不是要勉强你,你不愿意也罢了。只不能整日在榻上歇着。”他眯了眼,“近来你定没照过镜子。”

“是没有。”朱轩姝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滑溜溜的,恐怕就是只虫子都站不稳。就是过去一双纤纤玉手有些粗壮了,看起来肉肉的。

熊廷弼咳嗽一声,默默地将梳妆台上的镜子取来,挡住自己的脸。

朱轩姝看了镜子中的自己许久,而后一声尖叫。“谁都不许拦我!我要下榻走走。”朱轩姝一把掀了身上的薄被。

怎么就胖成这样儿了?她还没见过哪个产妇同自己这般胖的!这脸,都快赶上铜盆那般大小了。还有这腰,这背。

朱轩姝不断在自己身上四处摸着。怎么以前就没发觉?敢情飞白整日就对着这个模样的自己?

朱轩姝急得快哭出来了。完了,飞白一定在外头有人了,身子窈窕模样好,还会说情话哄他高兴。

熊廷弼在边上扶着她,努力憋着笑。

他就知道这招对姝儿是最管用的。

“殿下,漳州有信来了。”吴赞女抱着一堆东西,从外头进来,没曾想刚好同这对夫妻撞上。一个快哭的样儿,另一个面上不显,心里可乐开花了。“这是怎么了?”

朱轩姝摇摇头,把沁出来的泪花儿给憋回去,“一定是大姐姐送来的。”又觉奇怪,“上旬不还刚写了家书来?也没到分红的时候呢。”

“是啊。”吴赞女附和道,“就连送信的都不是原先的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