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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宾按住他的手,“一旦选择出海寻人,没有几年是做不来的。这些钱,就当是辛苦钱了。”顿了顿,又道,“若是有人会佛郎机话,或是倭话,再好不过。”

方永丰一愣,旋即红了眼眶,“落在他们的手里,我倒宁愿她死了。”匕首被狠狠扎进桌上,“她生性刚烈,哪里受得了被侮辱。”

史宾仍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只要她活着,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接她回来。”

“一年也罢,十年也好。二十年、三十年,我会穷尽自己的一生去找。如果最后散尽家财,也寻不得人,那我就亲自出海。”

方永丰好似第一次认识史宾一样,他冲过去抓起史宾的衣襟,“这些话,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她呢?!”他的脸上不断落下泪,怒吼道,“你明明知道她的心意!”

史宾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扯开,“这是我和她的事,毋须你担心。”他起身,“我一月后就启程北上,去京师觐见圣上。漳州之事,就全赖你了。”

方永丰咬牙,“你倒是好,丢下一切去见那个狗皇帝。你可曾想过,若是大明海师立得起来,若是沿海一带遍布市舶司,各处皆有海师护航,我们这一路走来,又岂会如此艰难!”

“我知道。”史宾再没多说什么,将银票留下,扬长而去。

方永丰将匕首拔出,戳在银票上。狂风大作,吹得银票不断翻动着,却因被匕首牢牢钉着,而吹不散。

之后的一个月,史宾一直在漳州一带忙碌着,频繁出入各个熟识的海商家中。待事情妥当后,又马不停蹄地离开漳州。

一路日夜兼程,史宾这次没有带任何物什银两入京,又不坐马车,脚程奇快无比。入京后,他递交了觐见的要求,回到自己在京中的宅子,等着宫里的召见。

“公公,你回来了。”一个失了左手的男子替他开门,“家里一切都好。”他顿了顿,犹疑地问道,“公公你果真要将这宅子卖了?”

史宾“嗯”了一声,走进去转了一圈,“东西都收拾好了?”

“诶,昨儿个就收拾妥当了。”

史宾点头,“全搬去隔壁那所宅子吧。”

男子向他行了礼,就出门去找脚夫过来搬东西。史宾的东西并不多,又不过是搬去隔壁,所以清理起来很快。

史宾最后看了眼这宅子,将门关上。

这宅子已经有了主人,明日就会搬过来了。

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史宾就到了新家。这是他几月前刚刚买下的。原本这户人家并不想卖,是史宾出了高价,才说动了人。

原本,这是要送给林海萍的。就连房契上,都是写着她的名字。

“以后,我们就做邻居好不好?”

史宾站在堆满了物什的院中,闭上眼。

门前种了一颗樱花树,已是过了花期,只见绿叶簇簇,而不见落英缤纷。史宾想得到,林海萍一定会在初春站在底下,抬头去看上面如云的花儿,落下的樱花瓣洒在她的身上,犹如一个仙子。

沿着墙根,是一排茉莉。还未盛开,全是大大小小的白色花苞。不出海的时候,林海萍最喜欢在晨间摘了茉莉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到了夜里头,茉莉依次盛开,擦肩而过时,茉莉的馨香沁人心脾。

院中还种了两株紫藤,两两相对,沿着石制长廊缠绵在一起。春时,那甜腻的花香叫人不觉皱眉,到了夏日,此处就是乘凉最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