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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溆冷冷地看着殿中慢慢起身的朝臣们, “朝廷对学子向来优容,不过现下看来这可钻的空子也忒多了。父皇,儿臣奏请廷议降低对学子的优容标准。”

朱翊钧咬了牙,“好。”

底下的臣子能有什么话说?窗户纸都叫人给抓破了,哪里能有说不的资格?

朱轩姝想了想,决定要给帮了自己的弟弟推一把,“请教元辅,若今后发现有人瞒报田赋, 我可能上告官府?”她冷笑,“别是个同沈氏一案般,来一个官官相护。”

沈鲤只觉得自己今天被人扇了左边的脸不够,右边的脸也来一个大耳刮子。身为帝师的自己今天在学生的面前颜面扫尽。“一旦举报或查出属实,定严惩不贷。”

“那就好。”朱轩姝朝面色阴沉的父皇看了眼,“那我与熊飞白的婚事,还有哪位有异议的?趁现在,当着父皇的面说。别回头再上奏疏弹劾了,费那个劲做什么。”

朱翊钧不欲再多说,“就这么定了,礼部速速去办。”

待诸臣离开后,朱翊钧拂袖进了里殿,留下外头的孩子们,还有一个熊廷弼。

朱轩姝颇觉不好意思,“今日……叫飞白看笑话了。”她急切地为自己辩驳,“往日里,我不是这个性子的。你、你你,你别怕。”

熊廷弼闷笑,“臣知道。”他顾忌着皇太子,不敢伸手去牵朱轩姝,“殿下今日叫臣大开眼界,果真女子不必男儿弱上什么。”

“这个自然。”朱轩姝有几分骄傲,“我从不因自己是女子而羞愧。”

朱常溆轻咳一声,“熊御史该上都察院去办公了。今儿他还是特特赶过来的。”虽然很感激刚才皇姐给自己帮了忙 他和父皇正头疼不能重启条鞭法,不过熊廷弼现在却是不能在宫里多待。

到底还需畏着人言几分。

朱轩姝瘪瘪嘴,“知道了。”她含情脉脉地望着熊廷弼,“往后,还请飞白多指点了。”她朝熊廷弼福了身子,衣袂轻飞,翩然而去。

一直呆在偏殿的朱常治见姐姐离开了,才跑过来。“皇兄。”又冲脸微红的熊廷弼行了礼,“熊御史。”

“我这姐姐自小叫父皇和母后惯坏了,娇气得很,往后还请熊御史多包涵。”朱常溆自阶上上来,向熊廷弼行了一礼,“皇姐先前婚姻不顺,我们心里都难受。此番总算是觅得良人。”

熊廷弼这时候却忘了那些文人的客套话,只干巴巴地道:“臣、臣,会对殿下好的。”

朱常治在边上哼哼,你倒是敢,信不信转头我就领着人踏平了你家。

就算就藩了也冲过来。大不了之后向父皇和皇兄请罪。

云和公主的婚事一波三折,总算是落下了帷幕。叫人奇怪的是,先前明明百官群情激愤,强烈要求天子收回成命,不过一日功夫就风平浪静,再无人提起。偶有几个上疏,也叫阁中给压了下来,根本就没送到天子的面前。

朱翊钧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地态度,凡是没直截了当跑到自己跟前来找不自在的,统统都当没这回事。闲下来的时候,见郑梦境在忙碌女儿的婚事,不由叹道:“当日真是把朕也给唬住了,那火气大得,你是没见着沈先生的模样,脸都青了。”

郑梦境指了一匹缂丝,让刘带金放进箱子里去,笑道:“奴家在里头听得真真儿的,也不知道姝儿的性子是像谁,竟一点都不怯。”

“像谁?”朱翊钧拉长了脸,捏了郑梦境的下巴转过来,“自然是像小梦了。”他有些心疼地发现人下巴被自己给捏红了,赶紧松了力道轻轻揉了,“朕见她的样子,就想起当日小梦跑去太庙跪着的情形。便是过了多年,心里头还发怵。”

寒冬之中,那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跪在草席上,漫天飞着的不是雪花,而是用她的血所书写的冤屈。

郑梦境噘嘴,“奴家才不是那样的性子呢,横冲直撞的。姝儿也太过莽撞了,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叫那些臣子的脸往哪儿搁?点到为止就好,偏后头又说什么告不告官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