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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的是督学?”学子本还怀抱了一分希冀,盼着对方不过是随口说的诓骗之言。

他同窗不断地翻着脑海中的记忆,最终面色煞白地道:“是了,确是他。”他恨恨地拍了一下学子,“你呀,偏要逞强,同人争什么第一。现下可好了,倒是得罪了阎王爷。”

学子的脸越发苍白了。他抓着同窗的衣襟,抖着声音问:“你、你快说,那人究竟是谁?!”

“是当年考中了文武双解元的熊廷弼!”同窗将他扶起来,赶紧离开人群,压低了声音道,“你忘了,当年南直隶还出过一起督学杖责童生,将人打死的事儿?那就是熊廷弼干的!”

他抚着胸口,叹道:“幸好熊廷弼自打那次事后,就叫人给弹劾了,又因丁忧,自南直隶走了人。现在在京里,应该是等着补官,否则今日你还真得罪了朝廷命官,往后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可提起熊廷弼,他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艳羡,“自古以来,能得文武双解元的,也唯其一人了。可惜……”

其性太过刚正暴躁。虽之后弃武从文,可骨子里到底带着武人的粗鄙。

童生,那可是将来的秀才、举子、进士,国之栋梁。竟因罪就将人杖死在堂上,实在太过分了。

学子软了腿,倚着同窗几乎是拖着往前走,“别、快别说了。”话音刚落,他就两眼一翻厥过去了。

同窗念及自己是靠了这学子家里头接济,才能继续念书的。现在也不好将人就这么丢着不管,只得半拖半抱地带回落脚的客栈去。

朱轩姝在马车里等了半天,都不见刘带金回来,正想着是不是让车夫去看一看。她今日是微服出门,并未叫侍卫跟着。不过是去庙里祈福,能出什么岔子?就连吴赞女都给留在了公主府。

可一旦连车夫都走了,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朱轩姝有些害怕,出门在外,会发生什么事,到底还是说不准。正犹豫,却见帘子被人从外头挑开,一个抱着人的男子映入自己的眼中。

朱轩姝下意识地去看,心中不由惊呼。好一个伟男儿!

挑着帘子的刘带金轻咳一声,朱轩姝赶忙用帕子将脸给遮住了,又有些舍不得看不见熊廷弼的模样,将帕子稍稍往下,露出一双眼睛来。

这个人,和父皇、自己的弟弟们都不一样,也和自己偶然见着的朝臣们不一样。大明朝绝大多数的男子都是文文弱弱的模样,虽谈不上被风一吹就走,可要叫他们舞刀弄枪,怕是连刀枪都握不住。

朱轩姝抿着嘴,看着熊廷弼抱着人轻松上车,将受伤的学子放在车中。

肩背宽阔,面容方正,眉眼间自带了一股正气。

“叨扰了。”

就连浑厚的声音都这么好听!

朱轩姝觉得自己的心就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她侧过身子,放下了手中的帕子,双手按在心口。

跳得好快。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烫的很。

刘带金跟着上车,帮着熊廷弼一起料理学子的伤势。“殿……小姐,这人伤得有些重,能不能调转了车头先去医馆?”

当然能!朱轩姝现在巴不得能多看几眼熊廷弼,当下就应了。她胡乱了答应了一声,深呼几口气,将帕子围着脸,重新转过身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