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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恩哲脸上的汗越来越多,连风都带不走,散乱的发丝紧紧贴在她的脸上, 叫人很是难受。可她无心顾忌,只要不是迷了眼,看不清前方的路,一时的难受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可是在这茫茫的草原上,自己能躲去哪里?额恩哲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认出左边那条道就是前往乌喇那拉氏的方向,她的嫡姐在那里,自己也许可以向她寻求庇护。

在她身后不远处,朱常洵冷静地搭弓,瞄准了前方奔驰着的女子,松手,放箭。

自小便练习的弓马,朱常洵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

额恩哲耳边听得身后有破风之声,再下一刻,她的背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箭矢穿透了衣裳,正好射中了她的蝴蝶骨。

这是娇生惯养的女真族姑娘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恐惧。

额恩哲冷汗不断地浸湿她的衣服,带着咸味的汗水触及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痛楚。汗水合着血,混做一团,渐渐在衣服上透了出来。

快,再快些,只要再一会儿,就能进入乌喇那拉氏的部落了。

额恩哲脸上的泪落得越发凶了。

朱常洵单手控马,死死咬住额恩哲,不让自己离得太远。

再一次,搭弓,放箭。

额恩哲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牲畜,后面的人,准头似乎并不那么好,几次都没能射中要害,要了自己的性命。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握住缰绳的手也越来越没有力气。

不,绝不能从马上掉下来。

额恩哲心里清楚,一旦此时落马,不是叫马蹄踩踏至死,就是落在身后追兵的手中。在战乱的时候,女子会落得什么下场,她见过太多次了。她有自己的骄傲,绝不允许自己给父祖蒙羞。

缰绳在手腕上绕了几圈,不过片刻,就在细腻的皮肤上磨出了血痕。随着骏马的奔跑,身体也随之动作,缰绳蹭得伤口越发疼痛。

这股疼痛,也让额恩哲的脑子越发清楚起来。她觉得自己几乎能看到远方的乌喇那拉的蒙古包,还有那些赶着牛羊的牧民。一定不要是自己的幻觉,额恩哲咬着唇,不断催动着骏马奔跑,将匕首抽出来,再一次刺进马儿的身体中去。

朱常洵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拉弓,放箭。

拉弓,放箭。

数只箭矢的破风声从身后传来,额恩哲一咬牙,放开右脚,侧身紧贴马身,将自己和骏马合作一体,避开了所有的箭矢。

还来不及在心里小小的欢呼一下,额恩哲就发现骏马的速度开始慢下来了,无论自己怎么挥鞭,刺匕首都没用。

长生天并未给她庇护。起码今日是这样的。

她的长生天离开了她。

朱常洵抓住这个机会,策马上前,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收起了弓箭,拔出了腰间的马刀。

光洁的马刀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亮光,它随着主人的动作在虚空中平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