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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驸马的脾性,陛下想必是知道一二的。”郑梦境淡淡道,“我听治儿和溆儿说,似乎他家那个老大,在官场上也是个钻营之辈,想来也不会是什么能臣。高大人倒是个好的,可惜不会教儿子。”

朱翊钧默然,他承认小梦说的话没一个字是错的。自上回高玉海回去后,他倒是有对高家在朝堂上的父子留心。为父的,还能算是差强人意,这儿子,却是差劲了点。

“但、但这也不能成为和离的理由啊。”朱翊钧很是不解,“姝儿嫁去了高家,每岁都是有岁禄的。不独她的,驸马也有。”

朱轩姝小声反驳,“是义绝。”

郑梦境揉了揉女儿,示意她稍安勿躁。不管是和离还是义绝,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

“这里头一定有什么,是朕不知道啊。”朱翊钧严厉地盯着女儿,“说,究竟怎么回事。”

朱轩姝咬了一下唇,“他们先前偷了母后送我的那一匣子珍珠,现在又偷了洵儿送我的东珠。”她将那颗东珠从衣服里头翻出来,“我托了溆儿,替我想法子找回来的。”

“岂有此理!”朱翊钧磨着牙,“堂堂官宦人家,朕是少了他们的岁禄,还是少了他们的俸禄?竟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他瞪着郑梦境,“你是不是先前就知道了?”

郑梦境点点头,“先前只知道偷了那匣子里头的珍珠,也就一颗。不过本就不多,所以一对数儿就知道不对。还是三朝回门的时候知道的。”她看了看女儿,“这次的东珠,却是今日方知道的。”

吴赞女福了身子,“殿下在高家发了好大的火气。”

朱翊钧想说女儿行事不仔细,怎得叫人给随随便便就偷去了东西。又舍不得骂她,那副委屈的模样,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又恼恨高家这匪寇般的行事做派,一点都不磊落。想来想去,最后竟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义绝。”朱轩姝强调,“是义绝,不是和离。我再不要同那样的人家扯上干系了。”

朱翊钧叹道:“别说义绝了,大明朝自开国,哪里出过和离的公主了?姝儿,夫妻本就需要磨合……”话说一半,又将后面的话给咽下去了。现压根就不是小两口的事儿,而是整个高家。

这根子就是烂的!

郑梦境按下他的手,“依着奴家的意思,也是和离的好。总好过让姝儿一辈子陷在这种家里头。若是这第一回,也就罢了。可有一就有二,瞧瞧,这不就有了第二次。往后这一回回的,难道就不嫌烦?姝儿这辈子,这心得有多寒?”

其实几颗珠子,在天家看来,并不值当多少钱。这也是为什么头一次郑梦境没发火的原因。虽然那匣子珍珠是她特地寻来给女儿做嫁妆的,可不过是死物,若是轻轻放过,高抬贵手,能叫人往后不再有坏心,拿了也就拿了。

东珠之于朱轩姝的感情是不一样的,这是日日惦记在心上的弟弟,特地选了给自己送来的,也不知这里头花了多少的心血。更重要的是,人家似乎并不领情,得手一次后,觉得容易,就又来一次。

反正天家就是冤大头,不拿白不拿。烂在公主府的库里,还不如给自己去花用。

开口要,人赏了,和不问自取,这是两码事。前者彼此还能在心里落个好,后者,却是叫人心冷如数九寒冬。

朱翊钧摆摆手,“这事儿,不能这么说。”他站起身,在榻前来回走着,“朕的皇姐皇妹,还有那些皇姑姑们,难道就过得顺心了?还不是咬咬牙,就这么过来了?这、这过日子,自然就烦心些,也是正常的。”

“可我不要烦心!”朱轩姝推开母亲,站了起来,“难道父皇就想看我心烦意乱,积郁成疾,早早……去了吗?”

朱翊钧一愣,想要驳斥女儿不许说这样的话,却又念起大明朝的确有不少公主就是因此而早逝的。望着女儿倔强的泪眼,无数的话语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朱轩姝用袖子抹了泪,“我知道父皇母后待我好,疼宠着我。我自出生起,什么都是拣最好的,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孝端母后生的皇姐姐,也没我过得顺心,过得好。”

“可是,父皇可曾想过,婚姻大事,并不是这样的。便是给了我最好的,指了个状元给我当驸马,合不来,就是合不来。何必要我一生都消磨在这种痛苦之中呢?”

朱轩姝的话触动了郑梦境的心,她望着朱翊钧,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