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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点头,“楚藩抄家后,让人留下一部分银钱来。旁的,全都尽收于私帑。”

只要不动国库的钱,大学士们还是好说话的。他们也做不到去和私帑抢银子,现在这个做法,算是挺公允的。

将大学士们摒退后,朱常溆找来儿子。“你说,这宗亲怎么会突然上疏的?”他有几分想不明白。

“这有什么。”朱常溆笑道,“一定是叔父在背后推了一把。”

朱翊钧狐疑地道:“他现在已非郑藩世子,还会有人愿意听他的话?”

朱常溆摇头,“父皇,这就小看叔父了。”他道,“现今叔父为义学馆的馆长,不仅在直隶,就是附近几个行省的名声也很好。叔父做事向来有分寸,应该不是广撒网。比方说,河南行省,他只会写信给周王。”

“只要说服了周王,就能由其牵头,进而说服其他人了。”朱翊钧了然地点头。他不觉又想起郑梦境对他说的话。

似乎想做成一件事,并不是那么难。只是很多事自己并未下手去做罢了。

朱翊钧这才算真正地将这些记在了心上。他有些复杂地望着儿子,不得不承认,当日说的那些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个儿子看事情,远比自己要准确。往后将大明朝交到他手里,自己也算是放心了。

“对了,你宫里现在就只有太子妃一个,会不会不够?”朱翊钧有心想要弥补儿子失去头一个孩子的愧疚,“要不要朕……”

朱常溆摇头,“不必了父皇,我现在就只想和太子妃两个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他道,“经那一次后,太子妃受了不小的惊吓,现在还没缓过来。”

“是……朕的错。”朱翊钧叹道,“朕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般模样。”他望着儿子,眼神很是认真,“往后,朕得改改自己的脾性了。”

朱常溆一笑,“父皇现在这样就很好。”

“拿这话来搪塞我做什么。”朱翊钧摇头,“错了,就是错了。”

朱常溆并不十分相信。都道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自己的脾性多年都还没完全改变,何况是父亲呢。

楚藩被除的消息,在武昌可谓是人人拍手叫好。楚宗人多,并不是个个都好的。有不少人,虽然并未参与本次的谋乱之事,平日里也是鱼肉百姓。现在总算是遭了报应。

朱华彬抱着从官府拿回来的银子,兴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宅子。“娘,你看!我去衙门除籍了,这是得来的赏银,真的有十两银子!”

吴氏的眼睛已是不大看得清了,她摸索着站起来,“是吗?那往后,我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些了。”

“可不是。”朱华彬笑道,“我今日就去买些肉来,给娘打打牙祭。”

吴氏将他拦下,“先不忙这个。”她让儿子搀扶着自己坐下,“你去,收拾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朱华彬有些糊涂,“我们上哪儿去?”他记得母亲已经没什么娘家人了。

吴氏探手摸着了儿子的手,“北上,去京师。我听人说,京里头哇,娘娘办了个义学馆,还是以前的那个郑藩世子做的馆长。我们娘儿俩一道,你去考学。”她摸了摸被儿子揣得温热的银子,“这些钱,应该够一段时候的吃用了。我虽然眼睛不好了,但给人洗衣服,还是做的来的。”

朱华彬不同意,“好不容易有了些钱,哪里就能这么糟蹋了。爹没了之后,我们娘儿俩就一直这么相依为命,眼瞧着能过上好一些的日子了……”

“你个蠢物!”吴氏气得大拍桌子,“你就甘心一辈子给人种地过活?靠给人写信,你是有四只手还是怎么样?能写的了多少?”她按捺下心情,劝道,“娘还能不为着你好?既然咱们除了籍,能科考了,你就去试试。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