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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去取来。”朱翊钧对不明就里的儿子笑道,“赵卿的夫人亲自腌的,不知道和你母后比起来,哪个滋味更好。”

朱常溆撇嘴,“父皇要是敢在母后跟前说这话,三个月别想见着她的面。”

朱翊钧有些讪讪,“说的也是。”他低头大叹,“说句实话都不行,真难。”

说话间,陈矩抱着赵志皋送来的腌菜坛子到了。他将坛子放在桌上,向天子和皇太子行礼,“奴才去御膳房取膳食。”

“去吧。”朱翊钧打开坛盖子,扭头对儿子道,“赵卿大概对自家夫人的手艺很是赞赏,生怕别人偷了吃,特地叮嘱了朕亲自打开。”

宫人捧上两个小碟子并两双筷子,让朱翊钧和朱常溆可以夹菜。

坛子并不大,两手就能拢住了坛身。盖子一开,清爽中带着酸酸的气味扑鼻而来,闻着就胃口大开。

朱翊钧用布巾将坛口边儿的封土给擦了,伸筷子夹了一些出来。“你也试试。”他尝了些,眼睛一亮,“不错!”又吃了一口,“换做是朕,也怕旁人会偷吃了。”

朱常溆笑着将筷子伸进坛子里头去搅了搅,发现有些不对。他的动作一顿,身边的朱翊钧就发现了端倪。他将手上的筷子和碟子放下,“你们都先下去,朕有话要和太子说。”

宫人们鱼贯而出。

朱常溆在门被关上后,取来桌上的茶壶,将里头的水都从窗口倒去外头的竹林子,把坛子里的汤汁灌进壶中,又将腌菜全都夹出来。

对光看,坛底的东西就清晰可见了。十几颗圆不隆冬的珠子在下头随着坛身的移动而滚着,每一颗都龙眼那么大。

“倒出来看看。”朱翊钧面色肃然。他就说呢,好端端的,送什么腌菜。

朱常溆一声不吭地将这些珠子倒出来,发现竟是蜡球。他捏了捏,有些硬。环视周围一圈,找了个铜质的镇纸来,将蜡球敲碎。“里头有东西。”

朱翊钧凑过来看。

赵志皋心极细,他怕蜡球还不够,会将里头的字纸给弄湿了,特地在外头又包了一层油纸。展开油纸,里面是一张半个手掌大,已经被揉得皱皱的白纸。纸上用了蝇头小楷,细细密密的,几乎看不清。

“赵先生,费心了。”朱常溆咬了下唇,用镇纸将其他蜡球全都砸开。一张张地将纸铺在桌上。

朱翊钧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直把纸快贴在自己眼睛上了,才知道里头写了什么。

朱常溆趁着父亲发怒前,将他按下。“父皇,现在不是时候。”

是……还不是时候。

朱翊钧咬紧了牙关,不想再看。他朝儿子摆摆手,“你先收好,等会儿陈矩来了。”

“是。”朱常溆将油纸统统丢进火盆里面烧了,又将蜡球的碎末丢出了窗外。壶里的腌菜汁水和碗里头的腌菜再重新放进坛子里去。

时间恰恰好,刚收拾完了,陈矩就在外头唤道:“陛下,殿下,早膳端来了。”

朱常溆见父亲没有任何心思理会,便道:“端进来吧。”

重新进来的宫人们发现,不过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天子就又满面怒色了。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