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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不敢细思,只惶惶然地赶紧出去,为自己能捡回一条命而庆幸。

沈一贯伸手探了探茶碗的温度,并没喝。也不看马堂。

马堂手心里不断沁出汗,将银票都给浸得半湿。他深呼一口气,吐出,再深呼一口气。

“将密疏拿来,咱家瞧瞧。”

沈一贯被胡须遮住的嘴轻轻扯动,露出一个谁都瞧不见的笑来。他把方才藏起来的密疏放在马堂的面前,“公公请。”

马堂抖着手,从抽屉里翻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子来,小心翼翼地沿着纸张和火漆的边缘,一点点地隔开。

“啪”一下,卷成筒状的纸没了束缚,弹了开来。

沈一贯眼疾手快地一把抢过,展开细看。然后愣住了。

皇太子……和五皇子,去了武昌?他们上哪儿去做什么?怎么先前没有一点风声?

不不不,不是说,皇太子病了吗?正在慈庆宫里头养着呢,连李建元都叫中宫给扣下了。

难不成……是圣上、中宫,还有整个慈庆宫,一同在演一场大戏?

沈一贯越想,面色越凝重。

这事儿元辅知道不知道?沈鲤呢?陈于陛呢?

还是说,自己被天子给惦记上了,故意将他从京师支开去祭祀,就为了好让皇太子出行。

沈一贯捏着密疏的手一点点地用力,将边缘都给捏皱了。看得马堂心里头直慌,连声道:“我的沈阁老,留点儿神吧!仔细等会儿陛下给瞧出来了!”

沈一贯这才醒过来,带着气地将密疏往马堂那处一丢。要不是马堂接的块,差点儿就扔进敞开的茶碗里头沾上茶汤了。

马堂原没想看,只念着沈一贯看好了,就将密疏原样儿地给收好。现在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想看了。就一眼,自己,就看那么一小眼。

这一看,就不对劲了。

皇太子去了武昌?自己怎么不知道?这、这这,陈矩也没和自己说啊?

皇嗣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不可能不叫圣上、中宫知道,否则早就喊着要找人了。而现在……慈庆宫那里,李建元还信誓旦旦地说太子病重,会将病气过了人,除了自己,根本不让见。

陛下知道?中宫知道?总不会是李建元撒的谎吧?

马堂的面色犹疑不定。当日单保从慈庆宫跑来报信,说皇太子病了的时候,他是在场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假的呀。中宫哭成那样儿,陛下急得模样,全都真真儿的。

又或者……假设皇太子的确不在宫里,反正自己现在也去不得慈庆宫见人。那……当日陛下,是知道的,中宫也是知道的。不过是借着自己的眼和口,来演一出叫人不得不信的戏。

和沈一贯一样,马堂也开始怀疑自己不得帝心。甚至,他比沈一贯更清楚些。皇太子出门,身边肯定有人保护。谁呢?正是陈矩掌管的东厂锦衣卫。可这都两个多月了,陈矩半点儿风声也没透过。

马堂忽地想起见事儿来。自那日跟着天子去了慈庆宫,他从头至尾都没见着皇太子的面。谁能保证,里头躺着的,就是皇太子呢?帐子遮得那般密实,就是存心不让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