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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轻松搞定的朱常溆,朱常治正埋首在浩瀚的账册堆里,一笔笔地对账目。见皇兄来了,抬头问道:“成了?”

朱常溆扫了眼旁的一同在算账的人,捏了捏弟弟的手,低声回道:“成了。”

“那就好,不虚此行。”朱常治点了点账目,示意兄长凑近了看。

朱常溆不像他,一时有些看不懂。“这是……”

“我这里也有眉目了。”朱常治得意地笑着,“就是楚藩人多,进出账目也多,一时还算不了全部的,还得有几日才行。”

朱常溆拍拍他,“辛苦。”

“等回京了,哥哥请我吃好吃的。”朱常治头也不抬,立刻提要求,“好吃的,好玩儿的,一个都不落下。”

朱常溆一脸嫌弃,“宫外你可比我熟,我哪知道哪儿好玩,哪儿好吃。”他捅了捅弟弟,“回头你带着我,我给付银子还不成?”揉了一把弟弟的脑袋,“仔细身子,别熬坏了。你的眼睛已是有些不好了。”

“我知道。”朱常治习惯地去揉眼睛,被朱常溆拦下了,虎着脸对他低声吼着,“不许揉,越揉越坏。”

朱常治单手打着算盘,眼睛不离账本,“知道了,知道了。你回去吧。”又道,“要是上舅舅家去,记得给我带点儿好吃的回来。”

朱常溆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此处。

屋子里还有其他一起算账的人,不过对朱常溆的常进常出,倒是习以为常。那是俩兄弟,听说还是皇亲国戚,等审完了这次案子,还要回去的。他们这种人,哪惹得起。管好了自己的事,就行了。反正他俩说话声向来小的很,也没扰着自己。

也不仅仅是身份。朱常治本身就是个讨喜的人,没什么架子,算盘打得好,账目也算得清楚。旁人算不好的,到了他手里,刷刷几下就出来了。账房顶佩服的就是有本事的人,没本事,哪个东家敢请你。

所以,这大家伙儿都乐意睁一眼,闭一眼,寻思着,回头是不是让李辰这小子,教自己几招。

糊口饭吃,都不容易,能学一点是一点。总比那些个饿死在家里头的宗藩好。

也是朱常治在义学馆里就养成的习惯,并不爱藏私。人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求什么,教什么。一来二去,这堆满了楚藩账册的屋子,也就不再忌讳朱常溆出入了。

朱常溆回到下榻处,将窗子打开,散散里头的霉味儿。而后坐在窗边,想着心事。

光有朱华奎的名单,想要扳倒人,是不能够的。可以说是朱华奎临死前胡乱攀咬人。所以必须加上朱常治算出来的账目,一笔笔都给列明白了,谁收了多少钱。到时候这些账目都会被封存起来,彼时若是有人不信,再重新打开,着人算一遍也就是了。

捉贼捉赃。没有证据,就想轻易扳倒沈一贯,不可能。

那可是个朝堂老手了。

这些,朱常溆还不是很在意。令他真正在乎的,则是湖广当地的商贾们。

张文忠公是湖广江陵人,湖广行省是他的老家,大本营。当年推行条鞭法的时候,这里也是最严苛的地方 文忠公秉持不以己身为先,哪里说得动旁人跟随。这才有了当年获知有乡绅借着他的名头,逃避田赋之举。

条鞭法可不仅仅是清丈、扩隐田,提高田赋。更改了税赋的提交,用银钱来代替原本的粮食、布匹。此举让先前的以物换物渐渐被银钱所取代,也造就了现今湖广当地商事繁荣的景象。

这对朱常溆而言,算是个好事。商事繁荣,就意味着商贾多;商贾多,就证明商税这块大有改良之处。

若能说服朝臣和父皇改革商税,改变现在国库的现状,那就好了。田赋,到底还是充满了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一个天灾人祸,田里的庄稼就收不上来。有些行省,本就良田不多,便是分摊下去,也收不上来多少。更有不少行省已是欠了多年的田赋,怎么逼也没用,人家就是没法子交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