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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庆宫一直没落锁,就等着皇太子回去。殿里的宫人们还在为大婚礼而忙碌着。做好的礼服取出来看几遍,再收回去,灯笼的糊纸全都拆了,换上新的,还有院中的花草,也需换更有喜气的。

朱常溆对单保道了声“辛苦”,让他今日先下去歇着,另叫了个用惯了的小太监来服侍自己洗漱。

在榻上躺平,朱常溆有些怔愣地看着被月光照拂着的床帐。这个好像还没换,大概是怕弄脏了吧。他闭上眼,摆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当年奸相严嵩权倾朝野,严氏父子更有大小阁老之称。那时候跋扈的严世蕃根本不将还是裕王的皇祖父放在眼中,多次克扣王府的岁禄。多少人对这对父子敢怒不敢言。

忍字头上一把刀。

朱常溆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必须要忍。

彼时的徐文贞公、高文襄公,还有张文忠公,他们难道不怒吗?文襄公还是个暴脾气。他们能忍,自己也能忍。

直到摁下对方的最好时机来临。

可在此之前,自己也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些什么才行。

朱常溆的眼睛睁开,皎月的光辉照不进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旋即,又合上了。

万历二十七年的春天,皇太子朱常溆与胡氏大婚。

这正是个万物复苏,百花盛开的好季节。

郑梦境今日的气色特别好。嫁女儿,她已是有了经验,娶媳妇,还是头一回。翊坤宫满殿的内外命妇们,就没有哪个是不长眼的,一个个说话都好听地比黄鹂鸟都动人,哄得上首的郑梦境笑声不断。

婚礼的流程,礼部早就拟出来了,两位新人也由人领着,一步步地做下来。

胡冬芸坐在慈庆宫的新房内,一双大眼扑闪扑闪地打量着殿中的新气象。和自己上回来完全不一样了呢,就连帐子都从原本的清雅换成了热闹的百子帐。

想起前一晚上宫里嬷嬷给自己看的那些图啊画啊,胡冬芸抹了胭脂的脸越发红了。

过了今晚,自己就能正大光明地和太子站在一处了。

胡冬芸有些不安地挪了挪屁股,放在身侧的手抓了褥子又松开,松开又抓起来。她伸长了脖子,朝抬头微微探头。

太子……还没来吗?

特地被派来的刘带金低下头,用手掩着上翘的嘴角。定了定神,她上前轻声问道:“太子妃要不要先用点什么?好垫垫饥,等会儿要吃合卺酒的,饿着肚子可要叫小爷心疼。”

胡冬芸脸上的红晕越发浓了,话都几乎要说不清楚,“不、不不,不打紧。”她特别小声地道,“多谢刘都人,我不饿。”

也不知道太子在外头吃了东西不曾。若是没用过,等会儿两个人一起用不是正好?

刘带金福了福身,便退于一旁,也不再多说什么。

朱常溆回来的时候,已是有些晚了。他朝坐着的胡冬芸笑了笑,取了宫人端来的合卺酒,递给对方,自己一饮而尽。

胡冬芸小口小口喝下,只觉得这酒辣口,喉咙有些烧。还没等回过神,就被朱常溆给压在身下。她犹豫了一会儿,伸出双手环住对方的脖子。耳朵被朱常溆呼出的酒气吹拂着,温度越来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