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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义日日在旁服侍,嘴好像上了锁,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曾说。只今日却是不得不开口。“陛下,史宾……回漳州去了。”

朱翊钧沉默了一会儿,“他……可曾说了什么?”

“史宾说漳州那儿好像有急事,赶着回去处理事儿。因事态紧急,顾不得向陛下辞行,还望陛下莫要怪罪。”田义边说着,边不断拿眼去瞅着天子的神情。

朱翊钧有些怅然,大约史宾听见了什么风声,这才匆匆忙忙离开,就连见都不见自己,还是怕受了什么牵连。“朕,知道了。”他闭上眼,觉得很是疲惫。

忽然又赶紧睁开,“那日,”朱翊钧的声音微微发抖,“史宾来过翊坤宫?”

田义的脸垂得更低了,“是。”

一切不言自明。

朱翊钧狠狠一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因为自己一时激愤而说出无妄之言,现在累得家人离心,有才之人出走。

冷静下来后,再想想这些时日来的所作所为,朱翊钧只想把自己给打死了事。

田义是特地晚了几日才告诉朱翊钧这件事的。此时的史宾早已出了直隶,一路南下往漳州去。

史宾躺在并不非常宽敞的马车中,因为车厢有些小,所以他的双腿不得不屈起来。他枕着手,脑子时而混沌,时而清明。

那日史宾因先去祭祀了孝端皇后,所以晚了朱翊钧一步。还未至翊坤宫门口,女子的尖叫声就从宫墙的另一头飘出来,声音那样熟悉,只是不同以往那样悦耳,又充满了温暖。

待史宾快步走至宫门,想迈步进去的时候,一抬头,却见田义正守在正殿门口,冷冷地朝自己扬了扬嘴角,投过来的目光很不舒服。

正是这目光,令史宾顿住了。也正是这一停,让吴赞女有时间冲到了他的面前。

“公公到底对陛下说了什么?!”吴赞女将史宾拉到门边的角落里,劈头盖脸就问,“为何陛下一来就大发雷霆?说是公公与娘娘……”后头的话她却是不敢说下去了。

在吴赞女看来,郑梦境虽然有的时候行事跳脱,与旁的女子不同。可作为一个主子,郑梦境却是一等一的好。她知道自己的碎嘴性子,要是摊上其他的主子娘娘,早就不知道被打死多少回了。也只有在翊坤宫里,不仅活下来,还活得好好的,娘娘还纵着自己。

想起往日里的点点滴滴,现在眼见着主子在里头受苦,自己却半点法子都没有。吴赞女心里又气又急,觉得自己没用,白担了平日里娘娘对自己的好,又气史宾不知在天子跟前说了什么浑话,惹来这一番大动静。

史宾原是一头雾水,只是那入耳的凄厉哭喊一遍又一遍冲刷着他的心。听着那声音,再看着此时面对着自己怒火冲天的吴赞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史宾走了,离开了翊坤宫,离开了皇宫,离开了京城。他想,自己大概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着,扬起一路的尘土。

那日的事,不知叫那个多事的说漏了嘴,甚至还传到了朱翊钧的耳中,让他动了大怒,在启祥宫的院子里打死了好些个宫人,才消停。

田义还来不及高兴,就挨了训。

“这点子事都做不端正!合该撤了你掌印的职!”朱翊钧歪在榻上,抽出腰后的隐囊就朝田义砸过去,“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打的那点子主意!朕还没死呢!”

田义压根不敢躲,反正隐囊砸在身上也不疼,“噗通”一声跪在青砖地上,也顾不得膝盖被砸得生疼,纳头就拜,“陛下息怒,陛下赎罪。”指天咒地地发誓自己对天子绝无二心。

朱翊钧气得不行,不耐烦见他在眼前晃悠,“给朕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