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页

刘带金很快就准备妥当,端着铜盆并一叠丝帕进来。

“就搁哪儿。”朱翊钧不敢看她,生怕自己会在对方的眼中看出对自己的责备,“出去吧。”

刘带金默不作声地福了福身,将烛灯留下,脚下的软鞋一点声响都不曾有。

朱翊钧坐了一会儿,烛灯的亮光刺得眼睛有些疼。他扭头朝郑梦境看了眼,慌忙用身子将光挡住,又赶紧放下帐子。朱翊钧小心掀起帐子一角,钻了出去,取了一块丝帕折了四折,又回来盖在郑梦境的眼上。

丝帕浸在温水里,吸饱了水分,又被绞成半干。

朱翊钧并不敢将烛灯拿得太近,唯恐影响到郑梦境。只搬了张绣墩过来,将烛灯摆在上头。因动作太大,烛油自盏里飞出来几滴,落在他的虎口上,疼得要命,还不敢叫。

榻上散乱着钗环,朱翊钧都细细捡了放于枕边,唯恐等会儿翻动人的时候给扎伤了。

床单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朱翊钧下意识地避开目光,并不去看,只专心替郑梦境擦拭着身体。每擦一处,便能发现一些细小的伤口和淤青。有些是被簪钗刺伤的,有些是他咬的,那些淤青也不必说,也是他下的手。

两股间的斑斑血痕映入眼,朱翊钧几乎不敢去擦。他弯着腰,僵在那儿,呼吸逐渐加重。等回过神的时候,手里的丝帕已经干了。将用过的丝帕丢在一旁,令寻了一块新的来,他微微闭了眼,手不住地颤抖。

将郑梦境料理干净后,朱翊钧将人唤进来,抱着她坐于一边。榻上已是没法儿睡了,脏污不堪。

刘带金同吴赞女都没睡,一起进来。天子没有问他们几个孩子如何,她们也不提是不是要用膳 虽然早已过了晚膳的点,小厨房的灶上还热着饭菜。

地上那些被撕碎的衣服统收了起来,被褥也全都换成了新的。

朱翊钧捂住怀中人的耳朵,哑着声音道:“通拿去烧了。”

两位都人手下一滞,点了头应下,抱着那堆布料出去。

将人放在榻上,朱翊钧吹熄了殿内唯一一盏烛灯,默然地靠着隐囊坐着,一言不发。

在醒过来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几乎要疯了。心里的惧意无法言说,只不断地想着,小梦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

是不是被自己害死了?

就是再不愿想起,他也知道当时处在狂暴、愤怒之中的自己有多可恶、多过分。

朱翊钧头一次知道,原来男女之间的力气差别有这般大。他感受到了小梦在自己身|下的挣扎,听见了尖利的,几乎要刺穿自己耳膜的哭声不住地求饶。

可他没有停下。

皎月在天上慢慢地走在,自东向西。天边一点拂晓的痕迹都没有。

朱翊钧几乎每过一刻钟,就要去探一探郑梦境的鼻息。却又不肯唤太医来。

郑梦境就那样躺着,好似一具死尸,要不是还能看到胸膛的起伏,朱翊钧真的以为她的命被自己给糟蹋没了。

原本,小梦不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