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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义作了揖,“那奴才就讲了。”他顿了顿,等朱翊钧脸上露出不耐来,才道,“近来奴才在宫里宫外,都听见了不少风声。”

“哦?”朱翊钧用朱笔在奏疏上写下批注,待墨迹干了便放于一侧,“什么风声?”

田义踌躇着道:“是同翊坤宫……皇后娘娘有干系的。”边说边觑着朱翊钧的神色。

朱翊钧并未朝田义看去,手中的笔却停了。“怎么回事?”

田义的身子越发低了,“说是有翊坤宫的人于宫外散布说陛下要重开选秀。”

原来是这事。朱翊钧心里一松,“朕是有这意思,皇太子的年岁已至,也该成婚了。”

“可他们说,这挑的是皇后。”田义不断地朝朱翊钧脸上投去目光,声音越来越轻,语气中满是担惊受怕。

朱翊钧面色微沉,有些不自在地道:“这也没什么,太子妃……原本就是将来的皇后。”话说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着牙说的。

他们竟这般迫不及待了吗?!

田义收回在天子脸上梭巡的目光,脸上挂着轻笑,不再多言。

朱常溆上完午前的课后便径直来了启祥宫。他有些不解,为什么今日父皇望着自己的目光有几分奇怪?莫非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穿错了衣裳?他低了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服饰,没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将这几日经手的奏疏想了一回,也没想起有什么纰漏来。

来回细思后,不见有什么异处,便将这事儿撂开了。他心里反倒有几分期待,前几日母后病了,父皇就一直是纠结着要不要去探望。到了今日,总该是有些反应了吧?

不过朱常溆却想岔了,朱翊钧今日丝毫没提郑梦境,就连翊坤宫都没问一个字。

没人怀疑到田义的身上。他与翊坤宫谈不上有什么仇怨,又岂会多说什么,多做什么。

自那一夜后,朱翊钧就再也不曾踏入过翊坤宫,就连问都没问过一句。日子在这种冷战之中渐渐消磨,犹如无数的落叶漂浮在池塘之中,过了许多时候便沉了下去,化作池底的淤泥。

朱轩姝没有母亲的那份淡定,她忍不住向郑梦境求一个回答:“母后不会害怕吗?”

“我怕的什么?我还有什么可怕的?”郑梦境望着女儿,笑脸上藏着几不可见的愁意,声音低得好像是在同自己说话,“本来我有的就不多,少于不少,又有何分别。”

正因为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所以才无谓。

原本一日不见就想得紧的两人,现在已是一月不曾相见,彼此竟也忍得了。这情景落在旁人眼中,只觉不可思议。人人都在议论着,是不是独宠了十数年的郑氏就此失去了帝王之爱。

朱翊钧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政事上,拉了个司礼监的名单出来,决定还是召史宾入京一趟,听听他的意思。若是漳州那边有人可以取而代之,那就让史宾回宫重掌司礼监秉笔之位。

让田义一人在内廷之中大权在握,并非良策。朱翊钧还牢记着当年的刘瑾之祸。

史宾回京一趟的旨令是经过田义之手的,他倒没说什么,只用印的时候,手上的劲道出奇得大,在圣旨上生生敲出个玺印的四方痕迹来。

旨意到漳州的时候,史宾还没回月港。他一直在心里记挂着宫里的几位即将婚配的皇嗣们,算算日子,该是到二皇女挑驸马的时候了。史宾在出海前就想过了,不是今年年底,就是明年的,自己得将贺礼早早备下才是。

为了能寻一份可意的礼物,史宾这次出海的时日要比以前久,宫里来的太监等了快两个月还不见人,急得不行。

自己还得赶着回去复命呢,若是晚了日子,到时候上头怪下来,还不是自己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