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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义拿宽大的袖子扇着风,不断催促道:“快着些!陛下可还等着呢!銮驾呢?抬出来了没有?!没有?还不快给咱家去抬出来!”他往身边回话的太监屁股上一踹,将人踹到在地。

那人的额头正好撞在门槛上,当下就见了血。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只自己知道额头破了,咬了牙强忍着。

朱翊钧在殿中坐了许久,只觉度日如年。他朝自鸣钟上看了一眼,好似离方才田义出去的时候刚过了一格,心里不由烦躁起来。

“怎得?还没好?”他嘴里嘟囔道,“真是老了,不中用!”

倘若田义此时在,听见朱翊钧这么一番话,怕是得老泪纵横,哭得不能自已。

好不容易等銮驾备妥了,朱翊钧也在都人的服侍下穿戴完毕,坐上銮驾连声催促着他们快些走。他不停地朝钦天监的方向看去,那里还是灯火通明,好似里头的人都没睡一般。

钦天监里,徐光启同朱载 正捧着一本历书商量着什么。刑云路因第二日有朝会,所以早早就回家去休息了。徒留下他们两个皇亲国戚解决今日新研究出来的问题。

先前他们已经大致地将《大统历》给理了一遍,如今想要算当年或者近日的吉日倒是容易,可若要整理出一套切实可行,能让以后的人都能用上的历法,怕是还得费些功夫。

徐光启捏了捏发酸的鼻梁,“今日不妨就先歇了吧。也是不早了。你我年纪也不小,该是好好留意养生。”

朱载 笑了笑,将历书合上,与徐光启道了别。回到自己的住所后,他没留意里头的灯光,一抬头,发现里面竟有人在等着自己。

第113章

“陛下?!”朱载 慌忙行礼,先前的一点困意如今全都没了。

朱翊钧挥手示意他起来,脸上有几分别扭,“皇叔不必如此,都是自家人。”

“礼不可废。”朱载 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朱翊钧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先前睡不着,一心挂念着白日里和朱常溆的对话,突然兴起要来见见人。现在人是见了,可又觉得自己太耐不住性子。

“皇叔坐。”

朱载 谢过座,在一侧的绣墩上坐下。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朱翊钧,“不知陛下深夜造访钦天监,可是有什么要事?”

朱翊钧不说话,时而挠挠头,时而搓搓指头,脸上的晕色越来越红,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有几分稚气。

田义用余光往左右看着,心里猜测是不是天子不好意思当着众多宫人的面说。他朝左右服侍的宫人们使了个眼色,悄没声儿地领着人默默退出房去。

门轻轻被合上,朱翊钧的面色果然恢复了几分常态,红晕也消下去了几分。

朱载 并不急,耐心地等着天子皇侄的问话。他并不觉得面前这个帝王三更半夜来钦天监是来问自己改历的事 这样的事情,等明日差人来问一声就够了。必是什么旁的事,令他觉得为难的事。

朱翊钧很想在这个皇叔面前表现出几分帝王的威严来,虽然人是长辈,可地位不同,见了自己这个小辈还是照旧要行礼的。可念起白日朱常溆的话,儿子宁肯向这个皇叔求教,也不愿询问自己,心里就别扭上了。

自己哪里比皇叔差了?!为什么溆儿这般不相信自己?

朱翊钧偷偷抬起眼去看,发现朱载 正慈祥地望着自己。二人目光相接,只一瞬,朱翊钧就立刻避开眼去躲闪。

他又轻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