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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 是已经过世的郑恭王的儿子,他的父亲当年就因直言不讳地上疏劝谏嘉靖帝不要为了追求长生而服用丹药,结果被贬为庶人,发往凤阳圈禁。在十七年后,朱翊钧的父亲隆庆帝继位后才恢复爵位。隆庆帝是个厚道人,知道当年自己父亲做的并不对,不仅给自己的皇叔复爵,还另加了四百石的岁禄。

郑恭王很是长寿,复爵之后又活了二十四年,到了万历十九年才薨逝,享寿七十四岁。

朱载 虽贵为藩王世子,可也算得上是命运多舛。在与父亲一同圈禁的时候,他就好好想过藩王的事。随着父亲复爵,重回怀庆藩地,朱载 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愿做一个混吃等死的藩王。

爱与士人结交的朱载 性格更偏向于士林学子,倒不太看得上孔方君的铜臭。于他而言,成为藩王不过是对自身的一种束缚。看不惯天子所为,可为了保全己身而无法上疏这等事,与父亲性格相似的朱载 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在父亲薨逝之后,朱载 就上疏要求让爵,就是礼部退让一步,让他的儿子袭爵也不答应。爵位不过是天子想给就给,不想给就能收回的东西。他在凤阳已经被关够了,不想再进去一次。

这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朱翊钧一直心有疑虑,认为是自己的皇叔受了什么刺激 就没见过哪个藩王世子说不要袭爵的。拖了五年,直到现在的万历二十四年,这事儿还没商定出个章程来。

朱载 也不计较天子皇侄答应不答应,反正就执意不承袭爵位,自己个儿关起门来只顾着做学问。

不过现在倒是有个皇侄孙愿意助他达成心愿。这很让朱载 意外。他甚至为朱常溆的想法忍不住要拍手叫好。

朱常溆在信上说了两件事,一个便是改历,另一个则是向朱载 询问,能不能以后让自愿除籍的皇亲也能与平民百姓一样参加科举。

踏入考场这是朱载 从未想过的,这个梦太过遥远而不可及。大明朝的皇亲哪里有涉足科举的。现在,竟然有人敢想,还敢提出来。

他这侄孙还真是敢冒大不韪啊。

朱载 笑着从圈椅上起身,招呼家人给自己收拾东西。他笃定了朱翊钧一定会让自己进京的。光靠手里的《黄钟历》和《圣寿万年历》,朱载 就是朱翊钧亟需的人才。再者,想来天子还会同自己说说除爵的事。

朱载 打定了主意,入京后见了朱翊钧,就去会会自己这个皇侄孙,问问他是如何想到这事儿的,又打算如何推行。

想法虽好,可要让朝臣们接受可是极大的不易。

果然就像朱载 想的那样,朱翊钧收到了奏疏后立刻就同意了他离开藩地入京。不过郑藩能入京的也只有朱载 一人,下人可以带上,家人却是不行的。

将旨意发出去后,朱翊钧就差田义上隔壁偏殿去找王喜姐,让她安排朱载 入宫后的住所。他念着皇叔久离京城,宫外哪里还有居所可言,都是一家子亲戚,住在宫内也不算过分。

王喜姐亲跑了一趟,“陛下,奴家看倒不妨就让皇叔留在启祥宫住着?既是为了改历而来,陛下一定有诸多的话要同他说。皇叔到底也上了年纪,若是住的稍远,来回跑动也不便。”

这倒是好,只是王喜姐现在也在启祥宫住着,怕是有所不便吧?朱翊钧这般想着,还未等问话,就听王喜姐道:“奴家正打算同陛下说,这几日就搬去咸福宫住着。启祥宫如今暂代乾清宫,朝臣来回跑着,奴家也多有不便。”

“便依皇后所言。”朱翊钧朝她笑了笑,“委屈皇后了。”

王喜姐福了身,“哪里有委屈了?既陛下应了,那奴家这就去准备。”

回了偏殿,王喜姐同入宫的朱轩 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西学真有这般好?不过如今太子大了,我的话也不一定听得进去。 儿就没想过自己去同他说?你是长姐,又一母同胞,哪里有说不得话?”

朱轩 冷笑,“太子如今躲着我呢。母后你见我入宫来,何曾与太子见过面?大都是不小心给撞上,迫不得已他才上前同我寒暄几句。我知他瞧不起我嫁了驸马,以为驸马是个糟老头子,殊不知驸马的能耐可远比他这个太子强上百倍。”

“母后,你想想,我还能害了太子吗?那是我亲弟弟!我能说出这番话,也是思前想后了多日。”朱轩 极力说服着母亲,“若非他实在对我看不过眼,我又何须劳动母后呢?这不是没法子么。”

王喜姐叹了一声,“也罢,既如此,我就去同他说说看。只是连驸马那般能耐他都不入眼,又哪里会听我这个妇道人家的话。若我劝不成,你可别怪我。”

“我知母后,为着太子都不晓得操了多少心。”朱轩 抿嘴笑了笑,又冷哼了一声,“太子是有眼不识人,旁的弟弟就是再灵醒,也知道好好用功。偏他,自以为是太子就能怠懒了。要不是老二一直帮衬着,我瞧他更没了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