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页

“不是的母妃。”朱常溆道,“我与洵儿不想起战事。”朱常洵点点头,不过并未说话。朱常溆接着道:“今日宁夏之乱,源头在鞑靼 拜身上。他为异族,自有异心。大明朝幅员广阔,养着苍头军的异族人太多,难保他日不会因 拜之事而起异心。若边疆战事一起,国库的钱就会如流水般地出去,到时候北夷犯境,何来的银钱人马抗敌。”

这个郑梦境再相信不过了。所以朝臣们下了死力也要弹压住 拜,不仅是为了宁夏这处险要之地,也是为了能让其他有此念头的人心生忌惮。

“母妃,孩儿虽希望可以如愿以偿。但不愿因此割据祖宗打下的江山,更不愿将黎民苍生为了一己之私而通拉下水。若战事一起,焉能保证事态能顺利发展?当年成祖前后花了几年功夫?这些时日,足以养肥了北夷,让他们趁虚而入。”朱常溆正色道,“母妃为了我殚精竭虑,孩儿铭记于心。但此事,不可为。”

郑梦境轻轻咬着唇,不得不承认儿子说的很有道理。她轻声问:“那……你的意思是?”

“宫里的事,就在宫里解决。”朱常溆与身旁的弟弟对视一眼,“这也是能将母妃与皇姐、治儿一同保下来最好的办法。母妃生我育我,恩德自不敢忘。皇姐同治儿与我一母同胞,若舍手足之情而就私利,想来母妃也不会觉得我会成为一个好太子。”

朱常洵走到郑梦境的身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贴着,“其实早些年,我同皇兄就想着这事。只是母妃你一直不答应,所以做起来束手束脚的。我俩都不敢妄动,怕惹你不高兴。那日你终于松口,我同皇兄可高兴了。”

郑梦境叹了一口气,“那……母妃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尽量让父皇拖延孩儿的就藩即可。”朱常溆笑道,“不过这事怕是母妃不必太过操心。没有弟弟都出去了的,哥哥却还留在宫里。只要慈圣皇祖母一日想扶着大皇兄,我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做这件事。”

朱常洵赖在郑梦境的怀里,“母妃什么都不用怕,孩儿已经长大了,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郑梦境却依然愁眉不展,“瞧你说的,好似夺嫡就像过家家一般简单似的。”她亲了亲朱常洵,“在母妃的眼里,你们永远都是小孩子,得母妃搀着你们往前走。”

“难道不是吗?”朱常溆淡淡道,“太子那个性子,就是我不出手,有朝一日也会跌下来。”只是他需要一次扳倒两个人而已。

“罢,随你们吧。”郑梦境摸了摸朱常洵,“别让你们父皇太难过。凡事都要谨慎、三思。”

“孩儿明白。”

郑梦境实在不放心,还是问:“你们打算如何做?”

“已经在做了。”朱常洵不打算告诉母亲,“母亲只要在宫里好好儿地调养身子就好。皇姐比我们都年长,你还得为她操心找个好婆家呢。再有明岁治儿也要和咱们一道出阁了,这些事可不能叫治儿晓得。治儿只要安心做个闲王就好。我们当哥哥的,自当为他遮风挡雨便是。”

“竟是连我都要瞒着。”郑梦境拿他们没法子,“我还是那句老话,万事不可过了头。总要留一线才好。”当年王淑蓉那样对自己,她都没下手往死里弄她,不仅是为了积福,也是觉得没必要。对她而言,最大的惩罚就是与自己唯一的指望分开。

朱常溆上去把撒娇的弟弟拉下来,“李公当年说过,母妃那次病后就不可太过操心。往后这些事都不要管了。”

郑梦境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哪里能不管呢。船厂的事儿还烦着呢。仗打个没完,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钱往那处去寻都想不好。我都不敢再拿这事儿往你们父皇那处去说。”

“钱?我那皇叔潞王不是有钱得很吗?”朱常溆好似漫不经心的模样,“孩儿听说,当年潞王就藩,父皇还拨了四万顷良田给他呢。干嘛不同他要。”

郑梦境没好气地戳他额头,“那可是你皇叔,你父皇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慈圣太后娘娘的心尖尖,怎么能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呢?”就是朱翊钧的私帑再穷,也不能穷到他身上去。

朱常溆满不在乎,“反正都是宗藩,朱家的人。从太|祖开国到现在,这么多年养着他们,也够吃喝了,家里堆着金山银山不拿出来做什么?横竖他们都不能经商做买卖,也不能拿这些钱招兵买马自立为王。还不如同他们伸手,拿来做正经事。”

“去去去,自立为王这等话都亏你说的出口。这要是叫人听见了,可不得参你一本。”郑梦境虎着脸,“这等话,以后再不能说了啊。”

“孩儿知道了。”朱常溆见好就收,不再这件事上继续纠缠。

赶走两个儿子,郑梦境坐在桌前,一笔笔地算账。她不知道建造船厂要多少钱,且按十万两算。郑家大概能拿出个一万两吧,武清伯两万两银子应当是有的。如果船厂按在武清伯府的名下,李太后也会贴一笔体己银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五千两。自己这里还能勉勉强强凑个万把两银子出来。

郑梦境在纸上一笔笔地算着帐。东拼西凑地,最后还有五万两的差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