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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你不必担心,只要你愿意,我自会同你父皇说的。”郑梦境顿了顿,“届时我就请旨,自愿降一半岁禄,甚至更低也行。只要能行得通。”

朱常溆微微抿唇,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不断地搓着。漳州,月港,船厂,就藩。他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还是摸不太准母亲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郑梦境叹口气,“那日你们也看见了吧,皇太子对祭酒的不礼之举。”见他们二人点头后,又道,“太子没那么轻易废,有皇后娘娘看着,他断不会举兵叛乱。不叛乱,你们父皇和朝臣就不会铁了心要废他。”

“可是这样的一个太子,于大明无益。”郑梦境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中满是坚毅,“溆儿,我会及早劝你父皇让你就藩。届时你在漳州,手握船厂,行海商,若经营得当,只一年就可获十年岁禄之丰。”

郑梦境将目光转向了朱常洵,“至于洵儿,我便让他去荆州府就藩。前辽王被废后,一直都是由广元王做辽府宗理。你们父皇迟迟不定辽王人选,心里必拿不好主意,我想着,此事不说十拿九稳,七成希望还是有的。”

她摸了摸朱常洵惊疑不定的脸,“湖广熟,天下足。你身在荆州,虽有旁的藩王在,可到底是当朝天子的皇子,不同他们。母妃于江陵张家且算有恩,他们必会相携。我知你与溆儿感情好,他若起事,你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届时粮草,就靠洵儿了。”

朱常溆心惊,他不知道这个想法在郑梦境心里盘旋了多久。若此事能成,他与朱常洵相隔江西一省,两厢左右夹击攻下江西之后,便是连成一片,上可直攻入京,下可占据两广,若能蚕食紧邻的江苏浙江两地,更可与京城成南北割据之势。

而且能啃下来的都是国库税赋大省,一旦切断水路,京城无粮无钱,很难抵挡得住。

“那五皇弟呢?”朱常溆试探地问道,“母妃打算让他上何处就藩?”

朱常洵的心里有很不好的感觉,他压低了声音,“母妃是打算让治儿留在北边儿为质吗?如果三个皇子都在南边,难保有心人看出端倪来。”

郑梦境缓缓地说道,“你们父皇的意思是,建造的船厂就挂武清伯府的名头,也好讨慈圣太后娘娘高兴。到时溆儿就藩,我便请奏削岁禄,赐下船厂作为补偿,然后再请封洵儿的藩地。武清伯府未必乐意,但娘娘定会允准。你们两个定下来,娘娘就能明白皇长子在后宫已无对手,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她松松手就能换来更大的机会,何乐不为呢。”

“治儿呢?”朱常溆追问。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注定会留在京城的母亲和皇姐。

郑梦境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指甲,“若事成,咱们都能活下来。若不成,你们割地为王也罢,坐船出海避祸也罢,不要再管我们了。”她直直地望着两个儿子,“上旬,尼堪外兰已被努|尔哈赤斩首。女真已起,我度此人心不小,他日难保举旗南下。”

“你们看皇太子那模样,像是北夷的对手吗?”郑梦境苦笑,“不管我是因你们起事被杀,还是……自缢,都一样的。”

郑梦境正色道:“只一条,我只对你们提一个要求。绝对不能在你们父皇还在的时候动手。父子相残有违人伦,你们也对不起这些年来他待你们的好。”

兄弟俩振袖,齐齐跪拜在郑梦境的脚边。

“去吧。我今日已将所有的盘算都同你们说了。后头的事,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趁着还没就藩,赶紧想清楚日后的路。”

朱常溆和朱常洵垂首告退,离开正殿。

郑梦境将那张纸重新放回抽屉锁好,枯坐在梳妆台前,久久不语。

每一步,她都细细想过,算过。但事态从最初,发展至今,已有了太多的变故,她已经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

刘带金等两位皇子从屋里出来后,又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才进去。她进殿的时候,发现郑梦境已经在榻上歪着睡过去了。抱来薄被盖上,皇贵妃发髻中隐现的白发不容忽视。

娘娘老得越发快了。

两兄弟回到朱常溆的屋子,两两相对。许久,朱常洵轻轻问道:“哥哥,想好了吗?”

朱常溆点头,“许胜,不许败。”

朱常洵握紧了拳头,在腿上重重地砸了一下。